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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8章 藤架新苗(2 / 2)

小满蹦蹦跳跳地去拿纸笔,发梢扫过藤架,带落一串露珠,正好滴在船娘带来的菱角上,晶莹剔透。

苏文把拓画递给船娘,画轴上还带着淡淡的墨香。“这画真稀罕,”船娘展开看了看,忽然指着张爷爷的剪影道,“这不是张老爹吗?去年我爹还念叨他,说当年要不是他送的藤籽,咱们南州的船篷早被台风刮烂了。”

“张爷爷说,藤是活的,能记着人的好。”沈砚接话道,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藤谱》里的画,“就像这株新苗,长大了也会记得是谁埋的土。”

船娘走后,沈砚和苏文去翻晒药材。阳光正好,晒谷场上铺满了七州的草药,北州的黄芪、南州的茯苓、西州的甘草,气息混在一起,竟有种奇异的和谐。苏文忽然指着远处的山道,那里有个小小的身影正往上爬,背着个比人还大的藤筐。

“是北州的猎户吧?”苏文眯起眼,“这个月他第三次来了,每次都背着些山货。”

沈砚望去,只见那猎户走到藤架下,小心翼翼地从筐里捧出个布包,里面是几颗饱满的松子。“林爷爷,这是今年头拨松子,给新苗当肥料最好。”猎户黝黑的脸上带着腼腆,“我爹说,当年张爷爷总留着最好的松子给他,现在该我们记着这份情。”

林辰接过松子,笑着往猎户手里塞了袋新炒的藤籽:“回去告诉老爷子,等新苗爬满架,请他来喝藤叶茶。”

猎户走后,小满抱着记尺寸的册子跑来,脸颊红扑扑的:“沈砚你看,北州要的藤甲尺寸好奇怪,又宽又短,说是给伤兵用的,要特别软和。”

沈砚接过册子,只见上面标注着“护腰藤甲”“护肩藤甲”,旁边还画着简易的图样,显然是为受伤的士兵设计的。他忽然想起张爷爷的《藤谱》里写过:“藤之韧,在能屈能伸,可做甲胄御敌,亦可做软褥护伤。”

“得用最软的当年生藤条,”沈砚在册子上批注,“编的时候多打几个活结,方便调整松紧。”他抬头时,看见林辰正望着那株新苗出神,阳光落在老人的白发上,像落了层雪。

“林爷爷,您在想什么?”沈砚走过去。

林辰指着新苗旁的老藤:“你看,老藤会把养分让给新苗,自己慢慢黄了也不怨。人也一样,总得有人看着新苗长大。”他顿了顿,从怀里掏出个磨得发亮的藤环,“这是你张爷爷当年给我的,说等有天新藤能挡雨了,就传给能守住藤架的人。”

藤环上刻着细小的纹路,是七州的轮廓,像被藤条紧紧缠在一起。沈砚接过时,只觉得入手温润,仿佛还带着张爷爷的体温。

傍晚时,小满忽然惊呼新苗又长了一寸,沈砚凑近看,发现老藤靠近新苗的地方,果然有片叶子悄悄黄了,像在把阳光都让给那抹嫩绿。他忽然明白,所谓传承,从来不是谁取代谁,是老藤弯腰护着新苗,新苗记得顺着老藤的纹路往上爬,一代代,把七州的暖,织成更密的藤架。

夜色渐浓,传习处的灯亮了。沈砚把藤环放进《藤谱》,压在苏文画的那张藤影图上。册页间,七州的气息、几代人的温度,都混在一起,像藤架上的晨露,虽小,却能映出整个天空。

秋分的风带着清冽的凉意,吹得百草谷的藤叶沙沙作响。沈砚站在谷口的望藤台上,手里捧着一叠新收的藤叶信,指尖拂过叶片上的字迹——北州驿丞用松烟炭写的“粮草已备,待藤甲护边”,笔画遒劲;南州船娘以藕汁炭书的“菱角熟,盼新架图纸”,字迹温润;草原阿古拉大叔的羊油炭字“马驹壮,藤田收籽满”,带着粗犷的暖意。

“沈先生,西州的猎户又托人带信了!”一个扎着总角的孩童举着片白藤叶跑来,叶面上用朱砂点了七个红点,“他们说山里的‘七叶一枝花’丰收了,按您教的法子用藤筐装着,防潮又透气。”

沈砚接过白藤叶,朱砂点在叶脉间像七星连珠,这是西州猎户独有的记号,代表“万事顺遂”。他想起去年教他们用藤条编透气筐时,猎户们粗糙的手指总被藤刺扎破,却没人喊疼,只是咧着嘴笑:“跟着沈先生学本事,扎破手也值当。”

望藤台的栏杆上,挂着七串风干的藤叶,每串七片,分别来自七州。风过时,叶片碰撞发出“沙沙”的轻响,像七州的人在低声交谈。沈砚取下北州那串最底下的叶片,上面是三个月前驿丞写的“藤甲旧,需新结法”,如今对应的新叶上,字迹已换成“锁龙结学成,谢沈先生亲授”。

“该给七州回信了。”沈砚转身往传习处走,衣摆扫过栏杆上的藤叶,带起一阵轻响。传习处里,苏文正将新画的藤架图纸拓印成册,每张图纸旁都贴着对应的州府藤叶——北州的图纸配橙藤叶,南州的配紫藤叶,西州的配白藤叶,远远望去,像一幅流动的七州地图。

“沈砚兄,你看这悬索架的改良图如何?”苏文举起一张拓纸,上面的藤架节点用红笔标出,“南州船娘说去年的架身有点晃,我加了两道斜拉藤,应该稳当多了。”

沈砚凑近看,图纸上的藤条走向流畅,像临摹了老藤自然缠绕的姿态。“再把底层的浮力结改小点,”他指着图中一处,“南州的水浪急,结小些能兜住更多芦苇,浮力更足。”他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片橙藤叶,“北州要的护腰藤甲尺寸我记在这上面了,你按这个画样,腰部多留三寸活结,方便伤兵调整。”

苏文接过橙藤叶,只见上面用炭笔勾勒着简易的腰甲轮廓,旁边注着“用三年生软藤,夹层垫芦花”。他笑着往图纸旁一贴:“有这叶为证,保准错不了。”

灶房里飘来藤叶粥的清香,小满正踮着脚往陶瓮里撒新收的桂花。“沈砚哥哥,苏文哥哥,林爷爷说这粥得用七州的水各掺一勺,才够‘七州同’的味。”她手里的木勺在七个水罐间穿梭,北州的雪水、南州的河水、草原的泉水依次入瓮,激起细碎的涟漪。

林辰坐在灶门前添柴,火光映着他手里的白藤叶,上面是西州药农写的“冬虫草长势好,谢赠的保温藤筐”。老人用指甲在叶边掐了个月牙形记号,这是给熟客的回礼标记,代表“开春送新籽”。

“小满,把这叶给西州的信使送去。”林辰将白藤叶递过去,“告诉他们,保温筐的藤条得选向阳坡的,经霜打过才更耐寒。”

小满接过藤叶,像捧着件宝贝,蹦跳着往外跑。经过传习处时,她瞥见苏文正在画新的藤叶信样,便凑过去看:“苏文哥哥,你画的这只藤叶小鸟真好看!给我也画一只呗?”

苏文笔下的藤叶被剪成小鸟形状,翅膀处留着空隙,正好能夹进信纸。“这是给中州药材行设计的,”他笑着解释,“老掌柜说普通藤叶太素,想弄点新鲜样式。”

小满忽然灵机一动:“咱们给七州都设计不同的样式吧!北州的做成箭形,南州的弄成船样,草原的画成小羊……”她拿起片橙藤叶,三两下折成个小风车,“你看,风一吹还能转呢!”

沈砚看着转动的藤叶风车,忽然觉得这小小的叶片里藏着大大的天地。七州的人用它传信,用它记情,用它把相隔千里的牵挂连在一起,就像“七州同”的藤,看似各自生长,根却在地下紧紧相握。

傍晚,七州的信使陆续返程。北州的马夫接过藤甲图样,小心地揣进怀里,说要快马加鞭赶回去,让伤兵们早日穿上新甲;南州的船娘捧着悬索架图纸,船头的紫藤花映着她的笑,说要连夜教渔民们搭架;西州的猎户背着装满新籽的藤筐,腰间挂着林辰回的白藤叶,说要把“开春送新籽”的消息第一个告诉山里的药农。

沈砚站在藤架下,看着信使们的身影消失在山道尽头,手里还捏着片没送出去的白藤叶——那是给张爷爷的孙子的,上面写着“新苗已长尺许,待你来共饮藤叶茶”。叶边被他细心地剪成了波浪形,像西州山里的溪流,也像张爷爷当年教他认药时,眼里的温柔。

月光爬上藤架,把叶片的影子投在地上,像无数封没写完的信。沈砚忽然想,或许不必追求把所有话都写在叶上,有些情,就像这藤,默默生长,悄悄蔓延,七州的人都懂。

他转身往传习处走,灶房的灯还亮着,林辰和小满、苏文正围着桌子分新炒的藤籽,笑声混着藤叶粥的香气,在夜色里漫开。沈砚加快脚步,想把这温暖的声响,也写进下一封藤叶信里,寄给七州的每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