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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8章 藤架新苗(1 / 2)

天刚蒙蒙亮,露水还凝在藤叶上,沈砚就被一阵窸窣声吵醒。他揉着眼睛坐起身,看见小满蹲在窗台下,正小心翼翼地往藤架缝隙里塞什么。晨光透过薄雾漫进来,给她毛茸茸的发顶镀上层金边,倒像株刚冒头的新苗。

“你在做什么?”沈砚披衣下床,脚刚沾地就被凉丝丝的露水激得一激灵。

小满回头,手里还捏着粒饱满的黑籽,脸颊沾着点泥:“林爷爷说这是张爷爷留下的最后一包‘七州藤’老籽,让我种在最粗的藤架根下。他说这籽认土,得用七州的混土才肯发芽。”她指了指脚边的瓦罐,里面是分好的七堆土,“这是北州的黄土,那是南州的河泥,我昨天拌了半宿呢。”

沈砚凑近看,瓦罐里的土果然色泽各异,有的带着河腥气,有的混着沙砾,却被拌得匀匀实实,像碗精心调配的料。他指尖捻起一点,湿润度刚好,不粘手也不松散——这丫头看着跳脱,做起事来倒比谁都细致。

“我帮你。”沈砚转身回屋取了把小铲子,蹲在小满身边。最粗的那根藤干有碗口粗,表皮带着深褐色的纹路,像位沉默的老者。两人小心翼翼扒开根部的土,腐叶气息混着泥土的腥甜漫上来,惊飞了叶间的晨露。

“轻点,别碰伤须根。”小满紧张地按住他的手,眼里满是郑重,“林爷爷说这根藤是张爷爷亲手栽的,三十年了,就等着这包老籽发新芽呢。”

沈砚放慢动作,指尖触到藤根时,忽然觉得这粗糙的表皮下仿佛有脉搏在跳。他想起昨夜林辰的话——藤要扎深根,人要存善心。原来所谓传承,从来都藏在这些笨拙的坚持里。

正埋着籽,苏文抱着画夹匆匆跑来,帆布靴踩在草上发出窸窣声:“沈砚!小满!快来看!我画好了!”画纸上,月光下的藤影被勾勒得细腻,佝偻的身影手里捧着土包,旁边歪歪扭扭写着“张爷爷的影子”。

“像!太像了!”小满抢过画夹,指尖划过纸面,忽然“呀”了一声,“你把林爷爷的灯也画上了!”昏黄的窗纸在画角若隐若现,暖得像团化不开的蜜。

苏文挠挠头,耳尖微红:“昨夜回去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想了想,要是没那盏灯,夜里走山路该多黑啊。”

三人正围着画纸说笑,林辰背着药篓从山道下来,竹篓里露出几株带着晨露的七叶一枝花。“醒了就去做饭,”他把药篓往廊下一放,眼角的皱纹里淌着笑意,“灶上温着粥,配着腌菜吃正好。”

“林爷爷!我们把张爷爷的籽种下了!”小满蹦起来,发梢的露水甩在沈砚脸上,凉丝丝的。

林辰往藤架那边望了眼,晨光正好落在新翻的土上,泛着细碎的光。“嗯,”他应了声,转身往灶房走,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喟叹,“当年你张爷爷总说,好藤要等,好苗要养。急不得。”

早饭时,苏文把画铺在桌上,小心翼翼地用镇纸压住。林辰喝着粥,目光落在画上,忽然说:“苏文,把这画拓十张,七州各送一张。”

“啊?”苏文愣住,“送这个吗?”

“嗯,”林辰放下粥碗,用粗糙的指腹摩挲着画纸边缘,“告诉他们,老根发新芽了。”

沈砚心里一动,忽然明白这画里藏着的深意。所谓传承,从来不是孤零零的籽,是北州的黄土、南州的河泥,是张爷爷的期盼、林辰的守护,是他们这些年轻人手里的铲子、笔下的画。就像那株老藤,看似沉默,根须却早已在七州的土地下悄悄相连。

饭后,小满拉着沈砚去检查藤架的牢固度,苏文则埋头拓画。阳光穿过藤叶,在地上织出晃动的网,把三人的影子缠在一起,像株刚抽出的新藤。

“沈砚你看!”小满忽然指着藤架高处,那里缠着圈新抽的嫩芽,嫩得发绿,正绕着老藤向上攀。晨露顺着芽尖滚落,滴在沈砚手背上,凉丝丝的,却带着股破土而出的劲。

他忽然想起昨夜林辰最后说的话——藤架会旧,人会老,但只要还有人肯弯腰埋籽、提笔记录,这藤就永远不会枯。

藤架下的新土还带着湿润的光泽,小满蹲在那里数着刚冒头的嫩芽,指尖轻轻碰了碰最顶端的那点鹅黄,像触碰着易碎的星子。沈砚站在不远处整理药草,阳光透过藤叶的缝隙落在他手背上,把那些分拣药材的动作照得格外清晰——他正将晒干的七叶一枝花归拢,根茎上的纹路在光线下像极了老藤的脉络。

“沈砚沈砚,你看!这颗芽居然分了叉!”小满的惊呼带着雀跃,惊飞了停在藤架上的麻雀。

沈砚放下手里的药筛走过去,只见那株新苗果然在顶端分了两叉,嫩绿的茎秆上还沾着晨露,像个咧开嘴笑的孩童。他忽然想起张爷爷留下的那本旧《藤谱》,泛黄的纸页上写着:“七州藤,性喜群生,独苗难壮,同根则茂。”

“林爷爷说得对,得让它挨着老藤长。”沈砚伸手扶住微微倾斜的新苗,指尖触到老藤粗糙的表皮时,仿佛能摸到那些沉淀了三十年的纹路——哪道是被暴雨冲过的痕迹,哪处是被山风刮出的裂痕,都藏着故事。

苏文抱着拓好的画经过,帆布画夹上沾着点墨痕。“沈砚,林爷爷让把拓画分装好,下午南州的船娘会来取。”他把其中一张递给沈砚,“这张留给咱们谷里吧,贴在传习处的墙上正好。”

画纸上的月光藤影被拓得愈发清晰,张爷爷的剪影旁多了三个小小的身影,是他、小满和苏文,正仰着头看藤架。沈砚的指尖拂过画中自己的轮廓,忽然发现苏文把他的袖口画得有些卷边——那是今早整理药草时不小心蹭到泥土,他随手卷起来的样子。

“画得真像。”沈砚把画小心地夹进自己的《藤谱》,那里已经夹满了七州的藤叶信,有北州猎户写的“雪后藤架稳”,有南州船娘画的“水上藤桥图”,每一片都带着不同的气息。

“苏文画得细,”林辰的声音从廊下传来,他正坐在竹椅上编藤筐,苍老的手指灵活地穿梭在藤条间,“当年你张爷爷编筐时,也是这样,每根藤都要顺着纹路走,急了就会断。”

沈砚蹲在老人身边,看着那些青黄相间的藤条在他手里渐渐成形。林辰的指关节有些变形,那是年轻时在北州搬石头砸的,当时为了搭临时藤桥,他徒手搬开压在藤条上的巨石,从此落下了病根。

“您看这样编对吗?”沈砚学着老人的样子拿起藤条,却笨拙地打了个死结。

林辰笑了,眼角的皱纹挤成一朵花:“傻小子,藤有藤性,得顺着它的劲。你看这根,它想往左边弯,你偏要它往右,不就拧巴了?”他伸手解开死结,指尖轻轻一挑,原本僵硬的藤条就柔顺地绕上了主架,“待人也一样,小满跳脱,苏文沉静,得顺着他们的性子来,才能拧成一股绳。”

沈砚看着重新舒展开的藤条,忽然明白为什么七州的人总爱往百草谷跑——这里的藤架能遮风挡雨,这里的人懂得顺着人心的纹路走。就像张爷爷当年收集七州的土,不是为了让藤长得奇形怪状,而是让每颗籽都能在熟悉的气息里安心扎根。

午后南州的船娘来了,带来一船新采的菱角,青嫩的菱角装在藤编的筐里,透着水乡的清润。“林爷爷,北州的马队托我带话,说去年的藤甲在雪地里特别管用,想再订二十套。”船娘擦着额头的汗,递过来一封北州的藤叶信,上面画着个穿着藤甲的士兵,正笑着向镜头挥手。

“让他们把尺寸报过来,”林辰接过信,眼里的光像晒暖的藤条,“小满,你去记一下,别忘了问清是给骑兵还是步兵穿,骑兵的藤甲要更轻便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