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思良久,李凌抬起头,眼中已有了决断:“虫达所要粮秣,不能不给,但也不能全给。勃兄,你立即核算,按其所要数额,准备六成,挑选耐力好的驮马,组织一支押运队,由一稳重偏将率领,缓缓送往太原。同时,附上详细文书,备述我北地今年虽略有收成,然去岁损耗巨大,抚恤、军备、重建在在需粮,今岁所收,仅堪自给,这六成粮秣已是竭尽全力节省而出,恳请都督体谅下情。姿态要做足,道理要讲明。”
“那余下四成?”周勃问。
“秘密存入我们预先选定的几处隐蔽粮窖,作为战略储备,非到万不得已,不得动用。”李凌压低声音,“至于匈奴动向,”他转向高顺,“立即加派斥候,不惜代价,摸清其主力集结地点、大致兵力及可能的进军路线。传令东部各隘口、烽燧,提高警戒至最高级别。灌婴所部骑兵,结束休整,前出至边境地带,加强巡逻,若遇小股敌骑,坚决打击;若遇大队,则以骚扰迟滞为主,并速报军情。同时,令墨衡督造之弩机、箭矢,加快配发各部。”
李凌的策略清晰而务实:对朝廷,采取“部分满足、充分诉苦”的拖延和软化策略,既不完全对抗,也不无条件服从,争取时间和空间;对匈奴,则严阵以待,做好最坏的准备,绝不让来之不易的丰收成果被敌人夺走。
命令迅速下达,北地这台战争机器再次高效运转起来。秋收的队伍与巡逻的骑兵在田野和边境上交错,一种大战将至的紧张感,冲淡了丰收的喜悦。押送粮草的队伍在官道上扬起尘土,向着太原方向迤逦而行;而边境线上,汉军与匈奴游骑的零星冲突,已经开始增多。
八月十五,中秋之夜。狄道城中难得地有了一丝节日气氛,王府也设了家宴。月色清朗,洒满庭院。李凌与刘玥对坐,看着乳母怀中的玄业和正在追逐萤火虫的玄承,心中感慨万千。
“王爷,边事又紧了吗?”刘玥轻声问道,眼中带着忧色。
李凌握住她的手,温和一笑:“无妨,玥儿放心。有我在,北地便不会乱。只是,这太平日子,总需有人守护。你与孩儿们安好,我便无后顾之忧。”
他抬头望向那轮圆月,心中想的却是北方阴山脚下可能正在集结的匈奴铁骑,以及东方太原城中那位老谋深算的都督。秋实虽已盈仓,但真正的考验,或许才刚刚开始。北地这艘航船,在短暂的风平浪静后,又将驶入一片暗涌迭起的海域。而他,必须牢牢掌好舵。
【史料记载】
*家族史·始祖本纪(第二卷):“汉高后元年七月下旬至八月,北地迎来战后首次重要秋收,庄稼长势喜人,民生得以初步恢复。祖凌公在欣慰之余,保持高度警惕,令周勃周密组织收割与储粮,派高顺加强戒备,防敌掠抢。然此时,外部压力接踵而至:朔方都督虫达来文,以协济并州为名,要求北地上缴部分粮秣;同时,斥候急报,匈奴左贤王部有再次南下劫掠之迹象。公审时度势,果断应对:对虫达之要求,采取‘部分满足(仅上缴六成),充分诉苦’之策略,既不硬抗,亦不全盘接受,以拖延周旋,保全实力;对匈奴威胁,则全力备战,加派侦察,提升警戒,令灌婴部前出巡边,坚决御敌于境外。此系列举措,展现了公在复杂局面下同时应对朝廷制衡与外敌威胁的高超政治与军事手腕。中秋之夜,公与家眷团聚,然心系边关。此阶段,‘秋实盈仓’带来的喜悦与‘暗涌迭起’的挑战交织,标志着北地在初步恢复后,再次步入一个充满变数与风险的时期。公以其沉稳与果决,为应对新一轮的风雨做好了准备。”
*官方史·汉书·高后纪:“高后元年秋,北地丰稔。匈奴窥边,朔方都督虫达檄北地输粮助防。靖王凌部分应之,严兵备胡。”
*宗教史·紫霄神帝显圣录(卷二):“高后元年七八月,圣域北地秋收丰,圣民得苏。然朔方圣督虫达檄输圣粮;北魔(匈奴)亦有再犯之兆。紫霄上帝定策:对圣督,部分输粮并诉圣苦,周旋保圣力;对魔军,全力圣备,增圣侦,严圣防,令灌婴圣军前出御魔。此显上帝应复局之圣高圣政圣军腕。圣中秋,上帝与圣家聚,心系圣边。此期,‘圣实盈仓’与‘暗涌迭起’交,标圣域再入变险之时。上帝以其圣稳圣果,备迎新风雨。”
*北地秘录·凌公应对新局:“北地秋收丰盈,李凌巧应虫达征粮,严备匈奴再犯,稳渡多事之秋。”
(第二百五十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