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厅内,纪纲和管仲齐声应和:“遵主公令!”
又过了五日,姑臧城靖安侯府的书信,终于穿过漠南草原的风雪,送到了赤崖城岳飞手中。岳飞展开信纸,逐字逐句细读,越看眼中越亮,待看完最后一行,忍不住抚掌大笑:“主公此计甚妙!既不费一兵一卒,又能拆解袁乌联盟,还能收编八万兵马,高!实在是高!”
说着,他将书信递给身旁的于谦与高士廉:“于先生、高先生,你们也看看,主公这谋划,可比我们之前想的周全多了。”
于谦接过书信,扶着胡须细细浏览,片刻后也笑道:“主公这招‘借粮离间’,真是把人心揣摩到了极致。袁氏兄弟贪婪短视,蹋顿虽有城府却不甘屈人之下,只需稍作引导,他们自会生隙。如此,我们便按主公的命令行事吧。”
高士廉看完书信,眼中也满是赞同:“属下这就去安排粮仓,把粮草分成两等,给袁氏兄弟的用粗粮,掺些麸皮;给蹋顿的用精粮,再配些腌肉。按袁军那消耗速度,不用半月,袁氏兄弟定然又会来找岳帅要粮,到时候便是计划的第一步。”
岳飞点头,随即转向高士廉,语气关切地问道:“高先生,悉罗部落的流民安置得如何了?那些百姓经历了苴罗侯的屠戮,怕是还心有余悸。”
“岳帅放心,已全部安置妥当。”高士廉拱手回道,“一些老弱妇孺,在征得他们同意后,已派人护送前往酒泉边境,纪晓岚先生那边已安排好住处与过冬物资,而一些年轻的青壮,对轲比能的暴行深感愤怒,纷纷要求加入岳家军,想为亲人报仇。自我们拿下赤崖城到现在,已收编鲜卑青壮一万多人,正由郭侃与王玄策将军训练,每日操练阵型与刀法,等明年开春,定然能形成有效的战斗力。”
于谦也补充道:“岳帅,如今赤崖城内已然安稳。流民有饭吃、有衣穿,城建工作也在稳步推进,工匠们正在修补城墙,还开辟了几条新的街道;城外先前开垦的湿地,我准备再遣一批劳役过去尝试耕种,播些耐寒的麦种,看看能不能长出麦苗,若是成功,明年赤崖城的粮草便能自给一部分,不用全靠凉州调拨。”
岳飞看着两人,眼中满是赞许:“赤崖城能有如今的安稳,全靠于先生与高先生操劳。等将来攻下鲜卑,某定当在主公面前为两位先生请功,让主公重重赏赐!”
“岳帅客气了。”于谦与高士廉齐声笑道,“为岳帅和主公分忧,是我等分内之事,不敢居功。”
三人又商议了片刻细节,便各自离去,着手准备计划。而另一边的袁军军营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袁谭、袁尚、袁熙三兄弟围坐在火炉旁,炉火烧得正旺,将军帐内烘得暖意融融,与帐外的冰天雪地判若两个世界。案上摆着烤得油光发亮的羊肉,还有一坛刚开封的美酒,三人一边大口吃肉,一边大碗喝酒,好不快活。
袁谭咬下一块羊肉,满嘴流油,又灌了一口美酒,发出痛快的喟叹:“这鬼天气,能在军帐中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真乃一大快事!”
袁熙也附和道:“谁说不是呢?先前幸好大哥反应果断,带着我们进入鲜卑躲避曹操,不然真要是一脚踏入辽东公孙康的地盘,我们三兄弟怕是早成了他的刀下亡魂,哪有这么好的日子过?”
袁尚端起酒碗,对着袁谭说道:“二哥说得对!大哥深谋远虑,我敬大哥一杯!”
袁谭摆了摆手,笑道:“一起喝,一起喝!我们三兄弟先忍耐些日子,等岳家军拿下鲜卑,我们就回辽东边境,召集父亲的旧部。到时候振臂一呼,定能重创曹操后方,趁机收复冀州失地,让那曹阿瞒也尝尝兵败的滋味!”
“大哥说得对!”袁熙、袁尚齐声应和,举起酒碗与袁谭碰在一起,酒液溅出,却丝毫不影响三人的兴致。
就在这时,军帐帘被猛地掀开,一股寒风灌了进来,将炉火烧得噼啪作响。蹋顿身披兽皮大氅,脸色阴沉地走了进来,目光扫过案上的酒肉,又看了看三人满脸酒气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三位公子,如今我们寄人篱下,靠凉州接济粮草,你们为何还有心情这般吃喝?更何况军中粮草本就不多了,你们却……”
袁氏三兄弟正吃得高兴,冷不丁被人打断,兴致顿时少了大半。袁谭放下酒碗,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语气带着几分不满:“蹋顿将军怎么说话呢?这话听着倒和岳飞那厮一样刺耳!我兄弟三人吃点喝点,碍着将军什么事了?再说,我袁军怎么就是寄人篱下了?攻打鲜卑,我们没有出力吗?我们与凉州是同盟,不是附庸!你突然前来,到底有何事?”
蹋顿见他态度强硬,忍不住叹了口气,压下心头的火气,语气缓和了些:“袁谭公子,我今日来,是为了粮草之事。前些日子岳帅调拨了一万石粮给你们,可为何我乌桓部只得到两千石?我们两军兵马数量相近,按理说粮草也该均分,是不是哪里弄错了?如今乌桓部粮草告急,弟兄们都快断炊了,我想着来找公子问问情况,看能不能匀些粮给我们。”
袁尚一听,顿时想起之前的事,忍不住说道:“当初我和大哥找岳飞要粮的时候,可是蹋顿将军你自己说的——‘岳帅息怒,袁公子也是急着给弟兄们寻活路,才失了分寸。不如这样,我部落还存着些肉干和杂粮,先分些给袁军应急’。这才过去多久,就说没粮了?”
“袁尚!你说什么?”蹋顿听到这话,脸上顿时涌现出一股怒意,双目冷冷地盯着袁尚,眼神锐利如刀。袁尚被他看得心头一紧,酒意瞬间醒了大半,他清楚蹋顿的武力,自己三兄弟加起来,也不够蹋顿一只手打的。他连忙求助般地看向袁谭,身子微微后缩。
袁谭也察觉到蹋顿眼中的杀意,连忙打圆场:“蹋顿将军息怒!尚弟年轻,说话不知分寸,冲撞了将军,我代他向您道歉。”他顿了顿,又搬出旧事,“我们父亲与将军可是老交情了,当年父亲还赐将军单于印绶,与乌桓联姻,将军可千万不要因为一两句话怪罪尚弟。这样,我袁军还有些存粮,先给您分三千石,等过几日,我们再去赤崖城找岳飞要粮,毕竟岳飞想要攻下鲜卑,少了我们袁军和乌桓军可不行,他定然会给的。您看这样可以吗?”
蹋顿见袁谭搬出袁绍,又同意分粮,心中的怒意稍稍平复,却仍冷哼一声:“袁谭,你最好能一直从岳飞那里拿到粮草。若是哪天粮草断了,我乌桓军可不会再伺候你们!”说罢,他转身大步离去,军帐帘被甩得噼啪作响。
蹋顿的身影刚消失在帐外,袁谭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对着地上啐了一口:“呸!老东西!父亲在时,你敢这么和我说话?早把你吊起来打了!从你们乌桓军进入鲜卑,就一直靠我们接济,如今倒好,蹬鼻子上脸!”
袁熙连忙拉住他,低声劝道:“大哥息怒!我们还要靠蹋顿的乌桓铁骑,等岳飞拿下鲜卑后,才能对辽东边境发动进攻,没有他,我们独木难支!暂时不能与他交恶。还有尚弟,下次说话要过过脑子,有些话不能乱说!”
袁尚低着头,小声嘟囔道:“知道了,二哥。”
袁谭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火气:“二弟说得对,暂时还不能和这老东西翻脸。二弟,你现在就去找郭图,让他从粮仓里调三千石粮给蹋顿送去。等过几日,你随我一同去赤崖城找岳飞要粮。这次,一定要让他多给些!”
袁熙点头应道:“好,我这就去办。”说罢,转身走出军帐,帐帘晃动间,又灌进一股寒风,将案上尚未熄灭的烛火吹得摇曳不定。军帐内只剩下袁谭与袁尚,两人望着案上依旧冒着热气的酒肉,先前的兴致却已荡然无存。
袁尚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酒碗边缘,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忍不住问道:“大哥,我们……真的能匡扶父亲的基业吗?如今曹操已经彻底平定河北四州,连蹋顿这样与父亲有过交情的单于,都被迫逃出河北,我们手上只有不到五万兵马,能打的将领,也只有麴义将军一个……”语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迷茫,先前被酒精点燃的信心,此刻在现实面前,渐渐冷却下来。
袁谭闻言,深吸一口气,走到帐边将帘幕拉紧些,才转过身,目光落在袁尚身上,语气带着几分笃定:“尚弟,你放心。我们手上虽只有五万兵马,但加上蹋顿的三万乌桓铁骑,足足八万大军,足够威胁到辽东边境。更何况,这不是还有凉州吗?”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算计:“曹操那个人,最是多疑,绝不会坐视凉州一统鲜卑。你想,河北四州里,幽州、并州都与鲜卑接壤,若是凉州拿下鲜卑,下一步定然会染指河北。曹操怎么可能容忍陈宇的势力这么扩张?到时候,他必然会出兵阻拦,凉州与曹操一旦打起来,我们便能在中间坐收渔翁之利!”
“到那时,别说收复辽东边境,就算是鲜卑的地盘,我们都能图谋一二!”袁谭说得愈发激动,仿佛已看到自己重振袁家的景象。
袁尚听得眼睛一亮,先前的迷茫一扫而空:“大哥说的是真的?我们真能借这个机会翻身?”
“大哥什么时候骗过你?”袁谭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却又沉了下来,“不过,我们也得防着蹋顿那个老东西。他本就不是真心归顺袁家,若是哪天他背弃我们,投靠凉州,那我们就真的独木难支了。所以现在还不能与他交恶,这点粮草该给还是要给,反正我们后续可以找岳飞要,凉州家大业大,也不差这点粮。”
袁尚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下次我会注意说话的分寸,不惹蹋顿生气。”
袁谭满意地点头,走到案前,看着满桌的酒肉,眉头皱了皱:“没心情喝了。尚弟,你把这些酒肉装好,给麴义将军送过去。记住,别太张扬,就说是我们兄弟俩想着他练兵辛苦,特意分些给他补补身子。”
袁尚有些不解:“大哥,为什么要给麴义将军送酒肉?我们自己留着吃不好吗?”
“你懂什么!”袁谭瞪了他一眼,语气带着几分郑重,“麴义将军手上的先登死士,是我们袁军唯一能拿出手的精锐,他更是我们袁家如今唯一能打的将领,绝对不能得罪。”
他想起旧事,声音压得更低:“当年界桥之战,麴义率先登死士大破公孙瓒的白马义从,立下大功,却也因此居功自傲,连父亲的命令都敢违抗。父亲那时候气得差点斩了他,要不是我在旁边求情,说他还有用,他怕是早就死在界桥战后了。”
“如今他虽屈居我们麾下,心中未必没有怨气,我们得好好拉拢他,不能让他心生不满。否则,他要是一走,我们袁军就真成了没牙的老虎,谁都能欺负!”
袁尚这才明白过来,连忙点头:“大哥,我知道怎么做了,你放心,我一定好好把东西送到麴义将军手上,不会出岔子。”
“嗯。”袁谭点头,“快去快回,送完后早点歇息,过几日我们还要去赤崖城找岳飞要粮,得养足精神。”
袁尚应了声,立刻动手将案上的烤肉装进食盒,又小心翼翼地把酒坛封好,才提着食盒,快步走出军帐。军帐内,袁谭独自站在火炉旁,望着跳动的火焰,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他嘴上说得笃定,可心中却也没底,只是事到如今,他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重振袁家,是他唯一的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