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晚风与花木兰(2 / 2)

陈宇看着她紧张的模样,喉咙发紧,他很想和花木兰解释“穿越”,和她说自己来自另一个时空,告诉她说自己终有一天会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能艰难地措辞:“不是现在……是以后,等将来我一统天下,百姓都能安居乐业,再没有战乱的时候……我可能会突然离开,就是那种……再也回不来的消失。到那时候,你会不会怪我?”

花木兰静静地听着,脸上的错愕渐渐褪去,她望着陈宇的眼睛,沉默了片刻,然后突然嫣然一笑,那笑容不像在战场上那般锐利,也不像在大殿上那般羞涩,而是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温柔。她轻轻摇头:“不会。”

“末将跟着主公,从来不是为了能一直陪着您,而是为了跟着您守住这太平。”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若是真有那么一天,您走了,末将就替您守好您打下来的天下,守好这万家灯火,让百姓永远过着安稳日子,这样,您在别的地方,也能安心,对不对?”

陈宇看着她认真的模样,眼眶突然有些发热。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在“辜负”,却没料到,她早已把“他的心愿”当成了“自己的责任”。心头那块沉甸甸的“焦虑”,像是被晚风轻轻吹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暖意,有愧疚,有感动,更有一份终于找到方向的安定。突然觉得,或许“不辜负”从来不是“永远相伴”,而是“在能并肩时,拼尽全力”。

他望着远处错落的灯火,又侧头看向身边的花木兰——晚风拂动她的发梢,火光在她眼底映出细碎的亮,那模样既有武将的挺拔,又藏着女子的温柔。陈宇忽然笑了,声音里带着卸下千斤重担的轻松:“对,这样我就安心了。”

晚风再次吹过城楼,裹着百姓家中飘来的饭香,混着巷子里隐约的笑语。陈宇望着这片由他们一同守护的安宁,忽然觉得,那些纠结许久的“两全”,从来不是非要“既要穿越回去,又要不负此间”,而是像此刻这样——能与在意的人并肩望着同一片灯火,为同一份“守太平”的责任拼尽全力,哪怕未来有离别,此刻的真心也足够温暖往后岁月。

良久,陈宇缓缓转头,目光落在花木兰脸上,像是下定了此生最大的决心,连声音都比往常沉了几分,带着不容错辨的认真:“木兰将军,可愿意……陪我一起守着这凉州,守着这万家灯火,也……守着彼此?”

这句话像一颗石子投进平静的湖面,花木兰整个人都僵住了。她呆呆地站在原地,眼睛瞪得圆圆的,往日里在战场上挥剑斩敌的利落、议事时分析军情的清晰,此刻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张了张嘴,却半天没说出话,只觉得脸颊像被炭火烤过一样发烫,连耳尖都红得能滴出血来,心跳快得像要跳出胸腔,“咚咚”的声响在耳边回荡,连远处的更鼓声都听不清了。

城楼下的犬吠声渐渐远了,只有晚风卷着旗帜的声响在耳边打转。花木兰望着陈宇认真的眼神,那里面没有半分玩笑,只有满满的真诚,她突然觉得眼眶一热,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不是委屈的泪,不是害怕的泪,而是憋了太久的心意终于被回应的喜极而泣。

她抬手想擦去眼泪,可越擦越多,温热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湿痕。陈宇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心头一软,往前一步,轻轻伸出手,将她揽进怀里。花木兰的身子起初还有些僵硬,像是没反应过来,随即也放松下来,抬手环住他的腰,将脸埋在他的肩窝,眼泪浸湿了他的衣料,带着滚烫的温度。“主公……”她哽咽着,声音带着哭腔,却无比清晰,“您说的……是真的吗?”

陈宇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安抚受惊的孩童,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是真的。木兰,这些年你陪我征战沙场,从黑风山到凉州,从平定凉州到出凉州下中原,你从来没说过一句苦。你对我的心意,我都懂;我从前总怕辜负,怕给不了你长久,可方才我才明白,乱世里哪有那么多‘永远’,能握紧眼前的真心,便是最好的圆满。”他顿了顿,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说:“你愿意……做我的夫人,与我并肩走下去吗?”

“夫……夫人?”花木兰重复着这两个字,眼泪掉得更凶了,却笑着点了点头,声音带着哭腔却无比坚定,“我愿意!主公,我愿意!”

城楼上的旗帜依旧猎猎作响,可此刻两人耳中,却只剩下彼此的心跳声,还有远处百姓家中传来的、象征着安宁的笑语。月光洒在两人相拥的身影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映在城楼的青砖上,像一幅定格的画。陈宇轻轻抚摸着花木兰的长发,鼻尖萦绕着她身上的皂角味,突然觉得,这乱世里的爱情,不必有轰轰烈烈的誓言,不必有珠光宝气的聘礼,只需这样一个拥抱,一句“我愿意”,便已是此生难得的圆满。

而城楼下方,于谦正提着袍角往上走,嘴里还念叨着:“差不多了差不多了,方才特意留了两刻钟,再久怕主公和木兰将军尴尬,得上去解解围,顺便探探口风。”他脚步轻快,刚踏上城楼的台阶,抬头便瞥见那相拥的身影,玄色衣袍与青色劲装依偎在一起,在灯火下格外显眼。

于谦的脚步瞬间顿住,眼睛瞪得溜圆,随即飞快地躬下身子,像做贼似的往后退,连呼吸都放轻了。他三步并作两步跑下城楼,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妈耶!成了!真成了!得赶紧去告诉刘伯温、管仲他们,让大伙儿也高兴高兴!”连原本要“解围”的心思,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只想着快点把这好消息分享给众人。

城楼上,陈宇轻轻拍着花木兰的背,低声安慰:“别哭了,再哭就成小花猫了。”花木兰抬起头,眼眶红红的,睫毛上还沾着泪珠,却笑得格外灿烂,那笑容像雨后初绽的桃花,带着湿漉漉的明艳,又像夜空里的星星,亮得晃眼。“主公,我……我只是太高兴了。”她抬手擦了擦眼泪,指尖蹭过脸颊,留下一道淡淡的水痕。

半响之后,两人手牵着手往靖安侯府走去。花木兰的手很小,却很有力,指尖带着常年握剑的薄茧,却很温暖;陈宇的手包裹着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让她的心跳又快了几分。夜色渐深,街道上早已没了行人,只有巡夜的士兵提着灯笼走过,见了两人,连忙躬身行礼,眼中满是惊讶,却识趣地没有多问。

靖安侯府的朱漆大门紧闭着,连门口的两盏大红灯笼都比往常暗了几分,往日里总会守在门口的亲兵也不见踪影。陈宇与花木兰对视一眼,皆是满心疑惑——侯府的大门,除非有紧急军务,否则从不会在这个时辰关闭,难道出什么事了?花木兰立刻挡在陈宇身前,手按在腰间的剑柄上,指尖微微用力,剑鞘上的铜饰发出一声轻响。她警惕地望着大门,声音压低了几分:“主公,你退后些,我去看看情况。”

就在这时,那扇厚重的朱漆大门突然“砰”的一声敞开,无数新鲜的花瓣从门后喷涌而出——粉的桃瓣、白的梨瓣、紫的苜蓿花、黄的迎春花,还有几枝开得正艳的牡丹,像一场温柔的暴雨,簌簌落在两人的肩头、发间。花瓣的香气混着夜露的清凉,瞬间弥漫在空气中,甜得让人心头发颤。

门后,项羽一身玄甲未卸,正抓着大把花枝往空中扬,薛仁贵干脆抱起半筐花瓣往两人身前撒,岳飞与杨再兴分列两侧,连平日里肃杀的眉眼都染着笑意,唯有霍去病一边撒花一边小声嘟囔:“项将军,咱们把主公后院的牡丹、月季全薅秃了,连那株刚开的琼花也没放过,主公真不会怪咱们?”

“怕什么!”项羽大手一挥,花枝在他掌心被攥得发颤,“事出突然,街市上的花店早关了,不薅后院的难道去抢百姓家的?真要怪罪下来,我一力承担!”岳飞闻言朗声笑了,指尖拈着花瓣轻轻飘落:“霍将军放心,主公向来疼惜咱们,再说这是为他和木兰将军贺喜,主公不会怪罪的。”霍去病闻言,撒花的动作更卖力了,花瓣落了他满肩,倒像披了件花衣,惹得杨再兴闷笑出声。

陈宇和花木兰站在漫天飞舞的花雨里,彻底愣在原地。粉的桃瓣落在花木兰的发间,白的梨瓣沾在陈宇的肩头,紫的苜蓿花像碎星子般飘落在两人交握的手背上,带着夜露的微凉触感。花木兰下意识地抬手,指尖轻轻接住一片刚落下的桃瓣,桃瓣的粉嫩衬得她的指尖愈发白皙,而她的脸颊却比花瓣更红,连耳尖都透着滚烫的热意,像被晚风点燃的烛火,连呼吸都变得轻浅。

陈宇望着眼前这幕,眼底的笑意止不住地往外溢,往日里在战场上杀伐果断的武将们,此刻却像孩童般围着花筐忙前忙后:项羽抓着桃枝往空中扬,甲胄上的铜片被花瓣砸得“叮当作响”,却笑得格外爽朗;薛仁贵抱着竹筐,时不时往陈宇和花木兰身前递花瓣,连平日里严肃的眉眼都弯了;霍去病撒花撒得太急,花瓣迷了眼,揉着眼睛还不忘嘟囔“怎么还没撒完”,惹得杨再兴捂着嘴闷笑,指尖却仍在轻轻抖落手里的花瓣。这群在沙场上能饮血杀敌的汉子,此刻却用最笨拙的方式表达着祝福,反倒比精致的仪式更让人暖心。

正笑着,侯府门内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于谦、纪纲、刘伯温、管仲四人缓步走了出来。与武将们的“粗犷浪漫”不同,四位文臣皆是衣着整齐:于谦穿着常服,领口的褶皱都被抚平;刘伯温的长衫下摆扫过地面,却不见半点灰尘;管仲怀里的竹简用锦绳捆得整齐;连素来冷峻的纪纲,都特意将佩剑的位置调整到身后,免得显得太过肃杀。四人手里捧着各自的“贺礼”,眼神里满是温和的笑意,与武将们的热闹形成了巧妙的呼应。

“主公,木兰将军,”于谦率先上前一步,双手抱拳躬身行礼,笑得眼角的皱纹都深了几分,连声音都比往常柔和,“臣从城楼下来后,便与伯温先生、管仲大人商议,想着二位今日定能定下心意,总得好好贺一贺。便撺掇着几位将军去后院采了些花,仓促间布置了这番场面,不成敬意,还望二位莫要见怪。”他说罢,还特意往后退了半步,给身后的三人让出位置。

管仲随即上前,将怀里的竹简轻轻递到陈宇面前。竹简用的是上等的青竹,表面打磨得光滑,上面是他亲手用小楷誊写的《周礼?媒氏》篇,字迹工整秀丽,末尾还添了几行朱笔注解:“主公与木兰将军乃天作之合,臣已查过历书,三日后便是黄道吉日,可先行纳征之礼,献上玄纁束帛、俪皮等物,定下婚约;待来年开春平定凉州周边,再补办大婚,届时遍邀凉州百姓,共庆喜事。”他素来重礼法,连贺喜都带着几分经世致用的严谨,却也处处透着贴心。

陈宇接过竹简,指尖拂过冰凉的竹面,看着上面的字迹,心中满是暖意。还没等他开口,刘伯温已走到花木兰面前,将手中的锦盒轻轻递了过去。锦盒是紫檀木做的,上面雕着浅淡的云纹,打开后,里面铺着一层月白色的软垫,放着一支银质步摇,步摇的簪杆刻着缠枝莲纹,顶端的莲花摇坠是用细银丝弯成的,花瓣上还缀着极小的珍珠,在灯火下泛着柔和的光。“此乃臣前段时日命凉州最好的银匠打造的,”刘伯温语气温和,目光落在花木兰身上,满是赞许,“莲花出淤泥而不染,既有君子之风,又藏着坚韧之意,正合木兰将军巾帼不让须眉的本色。往后将军若卸下戎装,插着这支步摇,定是极美的。”

花木兰连忙双手接过锦盒,指尖触到冰凉的银饰,又摸到软垫的柔软,眼眶突然有些发热。她低头看着盒中的步摇,又抬头望向陈宇,眼中满是羞涩与欢喜,连手指都轻轻颤抖起来。

纪纲站在最后,见前面三人都送完了贺礼,才缓缓走上前。他从袖中取出一枚玉佩,玉佩是西域寒玉所制,通体通透,泛着淡淡的青色,上面用阴刻手法刻着“并肩”二字,刀法凌厉,却又透着几分细腻。“末将不善言辞,”他声音依旧沉稳,却比往常柔和了几分,“这枚玉佩乃西域寒玉能安神定气,可保平安。愿主公与木兰将军,此后既能并肩守疆土,浴血沙场;亦能并肩度余生,安稳度日。”

他话音刚落,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响亮的欢呼——霍去病举着半筐花瓣,跳着喊道:“纪大人说得好!咱们都等着喝主公和木兰将军的喜酒呢!到时候可得多备些主公酿的烈酒,咱们不醉不归!”他这话一出,武将们纷纷附和,连文臣们都笑着点头,侯府门前的气氛瞬间变得更加热烈。

陈宇望着眼前这群人:项羽还在扬着最后一把花瓣,桃枝上的花瓣已经所剩无几;岳飞正帮着薛仁贵收拾空竹筐,两人还在低声说着什么;于谦、刘伯温、管仲站在一旁,笑着看着眼前的热闹;纪纲虽没说话,却也微微勾起了嘴角。连后院被薅秃的花枝,此刻仿佛都成了最鲜活的祝福,透着浓浓的烟火气。

他握紧了花木兰的手,转头看向她,眼底满是温柔,声音轻却清晰:“你看,咱们不是孤军奋战。”

花木兰用力点头,将脸轻轻埋在他的肩头,温热的呼吸落在他的衣料上。这次的眼泪,依旧是热的,却比在城楼上多了几分踏实,不再是“心意被回应”的激动,而是“被所有人祝福”的安心。晚风卷着最后几片花瓣掠过侯府的匾额,“靖安侯府”四个大字在灯火下闪闪发亮,金色的光芒映在众人脸上,满是欢喜。

陈宇抬手拍了拍霍去病的肩膀,又转头对项羽笑道:“后院的花薅了便薅了,明日让园丁多买些花苗,牡丹、月季、琼花,喜欢什么便种什么,下次再办喜事,撒花才够热闹。”

“主公英明!”项羽哈哈大笑,声音震得周围的花瓣又飘起了几分。

话音刚落,侯府内外顿时响起一片欢呼,连远处巡夜的士兵都听到了动静,纷纷驻足,朝着侯府的方向望去。月光洒在众人身上,花雨还在轻轻飘落,陈宇望着身边的花木兰,又看着眼前的众人,突然觉得,系统说的“两全”或许还有另一种答案——不是非要在两个时空里选其一,而是在这个时空里,收获了这群能共赴生死、也能共庆欢喜的人,这份情谊,这份真心,便已是当下最大的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