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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惊夜(1 / 2)

被诬杀人关进柴房那夜,刺客的剑锋抵住了我的喉咙。

濒死之际母亲遗物血玉簪突然发光,划破他手腕的刹那——我看见了凶手行凶的真相。

血玉簪吸食人血竟能重现凶案现场!

“殿下早知道凶手是谁?”我攥紧染血的簪子质问当朝太子。

他玄色衣袍拂过柴草,玉扳指擦去我颈间血痕:“现在,孤的人证醒了。”

浓得化不开的霉味和腐木气息,死死钻进鼻腔深处,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裹着灰尘的湿布条,沉甸甸地压在肺腑里,让人阵阵作呕。柴房狭小,堆叠的柴捆如同蹲伏的巨兽,在窗外透入的、被木条割裂的惨白月光下,投下重重叠叠、扭曲狰狞的庞大暗影,仿佛随时要扑压下来,将我彻底碾碎。角落里,悉悉索索的声音断断续续,不知是老鼠在啃噬,还是别的什么在阴暗里爬行,每一丝细微的响动都刮擦着紧绷到极致的神经。

冰冷刺骨的寒意从身下粗糙的泥土地面钻上来,透过单薄的囚衣,直透骨髓。我蜷缩着,双臂紧紧抱住膝盖,试图留住一点可怜的体温,牙齿却不受控制地磕碰着,发出细碎而清晰的嗒嗒声。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更深、更沉的东西——恐惧,像无数冰冷的蛇,缠绕着心脏,越收越紧。

白天那些如刀似箭的指责、刑部官员那冰冷审视、仿佛在看一件死物的眼神、嫡母苏夫人那毫不掩饰的刻毒快意,还有府中下人躲闪又带着鄙夷的目光……所有画面在眼前疯狂旋转、碎裂、重组。他们说是我杀了人,用最残忍的方式。证据?那件染血的、属于我的外衫,还有“恰好”出现在凶案现场附近的我……每一个“巧合”都像是淬了毒的针,精准地扎向喉咙,让人辩无可辩。

手指无意识地摸索着袖中那一点坚硬冰冷的凸起。是娘留下的血玉簪。温润的玉质此刻也吸饱了地底的寒气,触手生冰。娘模糊而温柔的笑脸在脑海里一闪而过,随即被更浓重的绝望吞噬。娘,若你还在,我是不是就不会落入这深渊?这簪子……能护住我吗?

念头刚起,柴房外那点本就微弱的光线,骤然彻底熄灭!

不是油尽灯枯的自然熄灭,而是被一种庞大而绝对的、带着死亡气息的阴影,瞬间吞噬!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堵得我无法呼吸。全身的血液刹那冻结,又在下一秒疯狂冲撞着四肢百骸,在耳膜里擂鼓般轰鸣。

门栓处,传来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清晰得令人头皮炸裂的“咔哒”声。如同毒蛇吐信。

来了!

没有时间思考,求生的本能像一道电流炸开,我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向后猛蹬,粗糙的柴垛边缘狠狠刮过脊背,火辣辣地疼,身体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拼命向柴垛堆叠最深的角落缩去。

“咻——!”

一道冰冷的、几乎撕裂空气的锐响,擦着我刚才蜷缩的位置,狠狠钉入身后的泥墙!沉闷的撞击声伴随着砖屑簌簌落下。是弩箭!他带了弓弩!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我,连尖叫都被扼杀在喉咙深处,只剩下粗重得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

一个漆黑的人影,如同最幽暗的夜色凝聚而成,悄无声息地滑了进来。他动作流畅得没有一丝多余,反手轻轻带上了那扇破败的柴门,隔绝了外面最后一点微光。黑暗彻底降临,浓稠得伸手不见五指。只能凭借那细微到极致的、衣料摩擦的沙沙声,和一种冰冷、专注、带着实质杀意的气息流动,来判断他的位置和靠近。

他朝我藏身的角落走来。每一步都踏在我疯狂跳动的心脏上。我死死咬住下唇,铁锈般的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不敢发出哪怕一丝呜咽。

黑暗中,视觉被剥夺,其他的感官却骤然被放大到极致。那股冰冷的气息越来越近,带着一种漠然的、处理杂物的残酷意味。

不能再等了!

就在那死亡的气息几乎贴上面门的瞬间,我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抓起手边一根碗口粗、带着尖锐断茬的柴棒,朝着气息涌来的方向,不管不顾地狠狠抡了过去!

风声呼啸!

“砰!”

一声沉闷的撞击,夹杂着一声极低、却饱含意外和痛楚的闷哼。柴棒似乎砸中了对方的肩臂!

成了?求生的狂喜还未升起——

一股巨大的、沛然莫御的力量猛地攥住了我手中的柴棒!如同铁钳!那力量带着一种绝对的碾压感,轻易就将柴棒从我手中夺走,随手丢开,撞在柴垛上发出哗啦一阵乱响。

完了!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头顶。

下一秒,一股冰冷的、带着金属腥气的尖锐之物,精准地抵在了我脆弱的咽喉上!冰冷的触感穿透皮肤,直刺灵魂。是剑锋!只要再轻轻往前送一寸……

时间仿佛凝固。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剑尖抵住喉管的冰冷触感,还有自己那如同濒死野兽般粗重、绝望的喘息声,在死寂的柴房里回荡,无比清晰。

那持剑的黑影似乎顿了一下。没有立刻刺入。是在享受猎物临死前的恐惧吗?

“谁…派你来的?”我听到自己嘶哑破碎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告诉我……让我死个明白……”

喉间的剑尖纹丝不动,像一块冰冷的顽石。沉默,是唯一的回答。那沉默比任何威胁都更令人窒息。

死亡,从未如此清晰,如此迫近。

就在这意识被恐惧和绝望完全吞噬、身体本能地僵直、等待那致命一刺降临的刹那——

袖中!

那支紧贴着手臂、冰凉了一整夜的血玉簪,毫无征兆地、猛地灼烫起来!

不是错觉!那温度急剧攀升,瞬间从冰冷变得滚烫,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皮肉上!

“呃!”突如其来的剧痛让我浑身一痉,喉间被剑锋压着,痛呼变成了压抑的呜咽。

这异变来得太过诡异、太过猛烈!濒死的绝望和这突如其来的灼痛激烈碰撞,竟在一瞬间压倒了纯粹的恐惧,催生出一股孤注一掷的疯狂!

管它是什么!管它为什么烫!袖中的手猛地攥紧!五指不顾那骇人的灼热,死死握住了簪身!尖锐的簪尾瞬间刺破掌心皮肤,带来一丝尖锐的疼痛,反而让混沌的大脑有了一丝清明。

就是现在!

被剑锋抵住、无法大幅度动作的身体猛地向侧面一拧!攥着簪子的手,用尽全身仅剩的力气和所有的不甘、愤怒、绝望,朝着黑影持剑的手腕方向,狠狠挥刺过去!

黑暗中,看不见轨迹,全凭一股玉石俱焚的狠劲!

“嗤啦——”

布帛撕裂的轻微声响。

紧接着,是利器刺入皮肉、更深切的一声闷响!

“唔!”黑影发出一声短促而压抑的痛哼,显然没料到这垂死挣扎的一击竟能奏效!

抵在我咽喉的剑锋,终于有了一瞬间的松动!

然而,就在那滚烫的血玉簪尖刺破对方手腕皮肉的同一刹那——

嗡!!!

一股难以形容的、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巨大嗡鸣,猛地在我脑海中炸开!眼前瞬间被一片刺目的、浓郁到化不开的血红光芒彻底淹没!

那光,正是从我紧握的簪子上爆发出来!炽烈、妖异、带着一种吞噬万物的凶戾!

红光暴涨的瞬间,周围的一切——狭小的柴房、狰狞的柴垛、抵喉的利剑、近在咫尺的黑影——所有的一切都如同破碎的镜面般,骤然扭曲、拉伸、碎裂!

意识被一股无法抗拒的狂暴力量猛地拽离了冰冷的现实,拖入一个疯狂旋转的、由纯粹血色构成的漩涡深渊!

天旋地转!恶心欲呕!

剧烈的撕扯感几乎要将灵魂从身体里剥离出来。

当那令人崩溃的旋转和血红光芒终于稍稍减弱、稳定下来时,我发现自己“站”在了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

不再是柴房。

眼前是飞檐斗拱,是精致回廊,是熟悉的侯府庭院格局——但这里,是苏夫人独享的、最为奢华气派的正院东暖阁!是府中除了侯爷书房外,守卫最为森严的地方!

然而此刻,这象征侯府女主至高权力的所在,却笼罩在一片令人心悸的诡异氛围中。

时间不对!不是白天,也不是正常的夜晚。

外面是瓢泼大雨!密集的雨点疯狂砸在屋顶、庭院里的青石板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哗哗巨响,如同一片混沌的帷幕,将整个暖阁隔绝开来。

暖阁内,只点着几盏昏黄的烛火。烛光在穿堂而过的湿冷夜风中疯狂摇曳,将室内的一切都拉扯成不断晃动、扭曲的巨大暗影,如同无数蛰伏的鬼魅在墙壁上、屏风上无声狂舞。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到令人窒息的血腥味!比柴房里那若有若无的气息浓烈千百倍!浓稠得几乎能粘住人的呼吸。这味道,混合着雨水的土腥气和昂贵的沉水香,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死亡与富贵交织的诡异气息。

我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被吸引,死死钉在暖阁内那张宽大的、铺着锦被的紫檀木拔步床上。

床帐被粗暴地扯开了一角。

床上,一个穿着华贵寝衣的男人一动不动地躺着。是侯府西席,张先生!他脸色惨白如纸,双目圆睁,凝固着一种极致的恐惧和难以置信,空洞地望着绣着百子千孙的帐顶。他的胸口,寝衣被染透了一大片刺目的暗红,心脏的位置,一个狰狞的血洞赫然在目!鲜血还在缓慢地、无声地洇开,浸透了身下昂贵的锦缎。

死了!张先生死了!死在了苏夫人的暖阁里!

强烈的视觉冲击和浓烈的血腥味让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几乎要呕吐出来。这……这就是案发现场?!张先生怎么会死在苏夫人的床上?!这简直是……骇人听闻!

“视线”猛地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从恐怖的尸体上移开,转向拔步床的侧面阴影里!

那里,站着一个人!

一个浑身被宽大雨披裹得严严实实的人!帽兜压得极低,完全遮住了面容,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下颌轮廓。雨披还在往下滴着水,在脚边无声地积了一小滩。

这人手里,正握着一把短匕首!匕首的锋刃在昏黄摇曳的烛光下,反射出冰冷、粘稠、令人心悸的暗红色!那是刚刚从张先生心口拔出来的凶器!刃尖还在缓缓滴落着浓稠的血珠!

“滴答……”

“滴答……”

血滴落地的声音,微弱得几乎被窗外狂暴的雨声淹没,却像重锤一样,一下下狠狠砸在我的心上!清晰得可怕!

我的心跳几乎停止,血液仿佛倒流回心脏,又猛地冲上头顶,带来一阵眩晕。凶手!这就是真正的凶手!

那雨披人似乎极其紧张,握着匕首的手在微微发抖。他(她?)猛地扭头,警惕地看向暖阁紧闭的房门方向,像是听到了什么动静。

就在他(她)转头的这一瞬间!

摇曳的烛光,角度恰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一道稍亮的光线,猛地扫过雨披人因为紧张和扭头动作而微微扬起、握着匕首的那只手的……手腕!

就在那宽大雨披袖口与黑色手套之间,露出了一小截皮肤!

而就在那一小截皮肤上——

一个刺青!

一个极其怪异、极其妖冶的刺青图案,清晰地烙印在那里!那图案扭曲盘绕,像某种古老的、带着不祥气息的符文,又像一只闭上的、淌着血泪的眼睛!在昏黄的光线下,在沾染血腥的背景下,那刺青透出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邪异感!

我的“目光”死死钉在那个刺青上!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腔!就是这个!这就是凶手身上独一无二的标记!只要找到有这个刺青的人……

然而,没等我再看清哪怕一瞬——

“砰!!!”

一声巨响,如同惊雷般在我“耳边”炸开!

暖阁那扇紧闭的、厚重的雕花木门,被人从外面用极其暴戾的方式,狠狠一脚踹开了!

巨大的撞击声震得整个暖阁仿佛都在摇晃!

门外狂暴的雨幕和深沉的夜色,随着洞开的大门,如同潮水般猛地灌了进来!冰冷刺骨的风瞬间席卷了整个空间,将那几盏本就摇摇欲坠的烛火“噗噗”几声全部吹灭!

暖阁内,彻底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死寂的黑暗!只有窗外狂暴的雨声,如同鬼哭般更加清晰地涌了进来。

站在床边的雨披凶手,身影瞬间被浓墨般的黑暗吞噬!

所有的景象——血泊中的尸体、滴血的匕首、手腕上妖异的刺青——所有的一切,都随着烛光的熄灭和这声震耳欲聋的踹门巨响,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哗啦”一声彻底碎裂!

“啊——!”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猛地从我喉咙里爆发出来!眼前依旧是令人心悸的、浓郁的血红!身体如同从万丈高空狠狠摔落,五脏六腑都错了位,冰冷坚硬的触感和浓烈的霉味瞬间回归,粗暴地塞满了所有感官!

柴房!我还在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