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白鸽稳稳落在京城一座大院之内,此大院乃八贝勒胤禩的府邸。
夜色之中的贝勒府灯火辉煌,丝竹管弦之声透过精雕细琢的窗棂隐隐传出,与书房内压抑的气氛判若两个世界。
何焯面色惨白,额上沁出细密的冷汗,早已失去了平日里武英殿纂修的清贵从容,几乎是瘫软在冰冷的地面之上。
“八爷!八爷救我!”
何焯带着哭腔,音语颤抖:
“四爷和十六爷在江南······他们拿住了万有财,查到了私账,那······那上面有奴才的名字!还有······还有那惊雷之事,怕是瞒不住了!戴铎已经回京,粘杆处的人就在府外盯着啊八爷!”
胤禩坐在紫檀木嵌螺钿太师椅上,一身宝蓝色暗纹常服,面容依旧温润如玉,嘴角带着笑意,看着眼前的一切,并无惊慌之色,反而像看一出与己无关的戏码。
胤禩依然慢条斯理地用碗盖拨弄着盏中碧绿的茶汤,氤氲热气遮掩着他眼中忽明忽暗的算计。
“淡定,何先生。”
胤禩温言温语,声音如春风拂面:
“不过是个盐枭胡乱攀咬,些许银钱往来,算得了什么?至于惊雷······不过是文人雅士间品茗论道的戏言,何须大惊小怪!”
“可是······可是四爷他不会善罢甘休啊!”
何焯几乎是哭着说出来的:
“他定会借此大作文章,攀扯到爷您身上!还有林成渊的旧案······”
“林成渊?”
胤禩挑眉横眼,故作思索:
“哦,你说那个妄议朝政,心怀怨望的狂生?其罪证据确凿,与你何干?!与本贝勒何干?”
胤禩放下茶盏,眼含笑意,却让何焯感到刺骨的寒意:
“何先生,你是皇阿玛钦点的武英殿纂修,清流名士,要稳住自己的身份。些许风浪,就让你如此失态,岂不令人失望!”
何焯被胤禩看得浑身发毛,心底那点侥幸被八爷的言语击得粉碎。
八爷八成这是要弃车保帅,何焯恰好是那被弃的车!
“八爷!”
何焯已经意识到自己的处境,猛地向前膝行两步,抓住胤禩的袍角,涕泪交加:
“奴才对您可是忠心耿耿啊!那些事······那些事都是······”
“都是什么?”
胤禩微微俯身于何焯泪眼婆娑的面前,声音压低,依旧眼含微笑:
“何先生,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本王与你,不过是文字之交,欣赏你的才学罢了。你可要······想清楚了。”
这话一出,何焯如遭雷击,僵在原地,抓着袍角的手无力的松开。
胤禩立马直起身,掸了掸袍角处并不存在的灰尘,语气恢复了一贯的温润:
“你放心,只要你管好自己的嘴,安安分分待在府里,读你的圣贤书,编你的武英殿典籍,外面的事,本王自有分寸。老四和老十六······哼,他们想在江南兴风作浪,也得看看这京城的天,是谁说了算。”
话音未落,书房的门被轻轻叩响,管家何柱在门外轻声低语:“主子,宫里递出消息来了。”
胤禩的笑脸冷了下来,对着瘫软在地的何焯道:
“何先生先回府休息吧,记住本贝勒刚才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