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卿怜的不辞而别,为本就迷雾重重的局势再添变数。
胤禄决定亲赴苏州,明为寻访母族旧迹,暗查王嫔过往,却也无形之中踏入了苏卿怜消失的漩涡之中。
就在胤禄吩咐王喜准备南行事宜时,顾思道拿着一封刚收到的密信匆匆而入,面色略带凝重:
“爷,江南来的消息,李煦接任巡盐御史后,首次巡查盐场,便遭遇盐枭暴乱,虽未受伤,但其随身携带的、记录关键账目的一箱文书,却在混乱中······不翼而飞!”
苏州之行未启,江南再起波澜!
丢失的账目,是意外,还是有人精心设计的局?
这背后,是否又与那神秘的“惊雷茶”有关?
胤禄稍松的神经立马又紧绷起来!
“王喜,备轿,进宫!”胤禄意识到事情恐牵连甚广,宜快不宜迟。
一人一轿疾驰而去,奔着乾清宫乾清宫而去。
胤禄按例递了牌子,跟着李德全小心翼翼地来到乾清宫。
乾清宫内,龙涎香的清冷香气与地龙的暖意交织在一起,身在其中,使人静心凝神。
康熙倚在明黄靠垫之上,手握书卷,自沉浸其中,然雍亲王胤禛也侍立在侧。
胤禄上前一步,跪伏在地:“儿臣胤禄给皇阿玛请安。”
康熙抬眼看了下胤禄,视线又转回手中书卷:“起来吧,急匆匆所谓何事?”
胤禄依然跪在下方,言语间顷刻显出感伤:
“皇阿玛明鉴,儿臣近日读《诗经》,至‘哀哀父母,生我劬劳’之时,每每念及额娘入宫二十余载,与母家音书稀疏,苏州故里,旧宅荒芜,族亲零落,心中便觉怅然难抑。”
说到此处,胤禄话语已略带哽咽之声:
“额娘虽从未言及,然儿臣深知,人伦亲情,岂能轻易割舍。儿臣斗胆,恳请皇阿玛恩准,允儿臣前往苏州一行,寻访母族故迹,整理额娘家谱旧事,一则全儿臣思亲孝心,二则也算代额娘略尽人子之道,慰藉王氏先祖于九泉。”
胤禄言辞恳切,自顾演着替母尽孝的模样,竟也将权谋算计掩在骨肉亲情之下。
康熙静静听着,放下手中书卷,缓缓捻动一串蜜蜡朝珠。
十六阿哥胤禄突然提及的南下江南,让康熙始料未及,拿眼冷冷盯着胤禄,似要看清是否隐藏有其他的意图。
殿内一时只闻西洋铜钟的钟摆声,以及窗外时有时无的风声。
康熙沉默良久,方才缓缓开口:“你倒是有孝心。你额娘性子温婉如玉,入宫以来,确是鲜少提及母家,作为朕的儿子,你能想到这一层,朕心甚慰。”
“起来吧!”
话语未完,康熙转头看向侍立一旁的胤禛,注视片刻,似权衡判断:
“胤禛,李煦、曹寅接管盐务已有段时日,补亏空之事,进展如何?”
胤禛上前一步,躬身回道:
“回皇阿玛,据儿臣所知,李煦已开始巡查盐场,清理积弊。然盐务积重难返,牵涉甚广,非一日之功。且近日······似有些许的波折。”
胤禛语焉不详,又隐隐含着此时江南的不平静。
康熙未加追问胤禛,转眼看向胤禄,一手重重拍在御案之上:
“既然老十六有此孝心,朕便成全你。江南人文荟萃,你也该出去走走,见见世面。”
然康熙语气一转,帝王威压扑面而来:
“不过!此行并非游山玩水。”
“胤禛!”
“儿臣在。”
“朕命你与胤禄同为钦差,前往江南。胤禛为主,总览督查李煦、曹寅补足亏空、整顿盐务之事。胤禄为辅,协理公务,同时······遂了你寻访母族故迹的心愿。你二人需同心协力,将差事办妥,也将朕体恤臣工、念及旧劳的圣意,通传下去。”
“儿臣遵旨!”胤禛与胤禄同时躬身领命。
胤禛面色依旧冷峻,目不转睛垂手侍立。
反倒是胤禄略感意外,与冷面王四哥同行为钦差,这差事远比预想中更为掣肘。
一言一行,皆在四哥眼中,寻访母族旧事,还需更加小心谨慎,这未来的雍正帝也是个惯好猜疑的主,莫要留下什么把柄。
“跪安吧,”康熙摆摆手,略显疲惫地闭上眼,也打断了胤禄的思绪,“尽早动身,江南之事,关系重大,牵扯着国库内帑,莫负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