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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0章 山乡往事(2 / 2)

门开了,张老斜堵在门口,整个人瘦脱了形,眼窝深陷,但那双眼睛里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执拗光芒。

“老斜,你把村子害苦了!”村长痛心疾首。

“交出来吧,老斜,那东西留不得!”我爷爷语气沉痛。

张老斜只是死死抱着怀里的包裹,喉咙里发出威胁般的低吼。

僵持中,不知谁推搡了一下,张老斜被撞开,他怀里的包裹掉在地上,破布散开。

那一刻,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僵在原地。

那不是什么神像,也不是什么邪胎。那是一段干枯发黑的木头,约莫一臂长,形状极其诡异,微微扭曲,表面布满天然的裂纹,乍看像是个抽象的人形。

但细看之下,那木头的顶端,分明嵌着两枚不知是什么动物的眼珠,已经石化了,却透着一种活物般的阴冷。木身的下端,分叉出几个短小的枝桠,犹如扭曲的四肢,其中一端,正是我见过的那个类似爪子的部分。

最让人头皮发麻的是,那段枯木似乎自带一股寒气,破布一散开,那股熟悉的香火泥腥味瞬间浓烈了数倍,几乎令人作呕。它静静地躺在那里,却仿佛有眼睛,在冷冷地注视着屋外的每一个人。

张老斜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像护崽的母兽一样扑上去,用身体盖住了那段枯木,蜷缩在地上,浑身颤抖。

最终,在几位老人的强硬命令下,那段被称为“山魈胎”的枯木被强行带走了。张老斜像被抽走了魂魄,瘫在地上,目光空洞。他媳妇在一旁无声地流泪。

如何处理这邪门的东西,又成了难题。烧了?怕冲撞得更厉害。扔回深山?又怕它自己找回来。最后决定,按照最古老的法子,请来邻村一个据说懂些法术的老端公。

老端公来了后,一看那枯木,脸色大变,连连摆手,说这东西年头太深,他动不了,只能送走。

仪式是在村外一个废弃的石灰窑里进行的。没有大张旗鼓,只有几个主事的人在场。

老端公焚香念咒,然后用一种特制的、浸泡过草药的粗布,将枯木层层包裹,放入窑洞深处,封上洞口,又让人担来石灰,厚厚地掩埋。

做完这一切,老端公擦着汗,对村长和我爷爷说:“只能送到这儿了。这东西……是山的一部分,毁不掉的。只能希望它‘认路’,回它该待的地方去。往后,村子……自求多福吧。”

说来也怪,自那以后,丢东西的怪事果然再没发生。但村子并未恢复原样。虽然张老斜的媳妇没多久就康复了,但张老斜本人则彻底疯了,时哭时笑,整天在山脚下游荡,对着大山喃喃自语,没人听得清他说什么。

村里人也仿佛集体得了一场大病,元气大伤。原本热闹的村落,变得愈发沉寂。

那年冬天,雪下得特别大。开春雪化后,有人在山脚那条通往老鹰嘴的小路旁,发现了张老斜冻僵的尸体。他面朝大山的方向跪着,脸上没有任何痛苦,反而带着一种奇怪的、近乎虔诚的表情。

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在他面前的雪地上,留着几行清晰的小脚印,三趾,巴掌大,一路延伸,消失在进山的密林深处。

村里帮忙他老婆草草葬了他。关于他和山魈爷的一切,成了村里最深的禁忌,没人再轻易提起。只是每年祭祖时,老人总会多烧些纸钱,低声念叨几句,像是祈求山里的什么存在,继续保佑这一方的安宁。

我后来离开了村子,到城里读书工作,见识了山外的世界。

但每当夜深人静,想起童年那段经历,仍会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我查过资料,说“山魈”可能是一种古籍中记载的类人山精,独脚,反踵,亦正亦邪。

也有人说,那不过是深山老林里某种未知的灵长类。更有学者认为,那是先民对不可测的大自然,一种具象化的敬畏与恐惧。

或许,那截枯木真的只是形状巧合的普通木头,一切怪事都是村民在恐惧下的集体臆想。张老斜或许只是受了刺激精神失常,牛的死可能是野兽所为,丢东西不过是巧合的失窃。

可是,我始终无法忘记那截枯木上嵌着的、冰冷的眼珠。无法忘记张老斜扑向它时,那种近乎本能的癫狂与虔诚。更无法忘记,在那个雪化后的清晨,他脸上那种诡异而安详的表情。

山依旧是那座山,墨绿,沉默,云雾缭绕。只是我知道,有些东西,从未离开。它只是睡着了,或者,正静静地等待着下一个惊扰它的黄昏。

敬畏,成了我与故乡那片群山之间,唯一永恒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