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金莲跑到院门口时,正看见街坊们举着灯笼涌过街道,账册副本被风卷得漫天飞。有个穿绸缎的胖子被人群推搡着,正是西门庆,他的狐皮大衣被扯破了角,嘴里骂着\"反了反了\",却被个卖菜的婆子用扁担抽了腿弯。
\"是俺们潘娘子记的账!\"有人喊。
\"武大郎的饼摊被砸了三次!\"又有人接腔。
潘金莲回头时,见武大郎正站在火光里,手里攥着那把磨利的斧头——不是为了打架,是刚才跑太急,他一直攥着没舍得丢。此刻他望着漫天飞舞的账册,突然抬手抹了把脸,不知是雪水还是别的。
\"回家。\"她走过去牵住他的手,他的掌心烫得惊人,\"给你煮碗姜汤。\"
雪下得紧了,两人踩着碎冰往家走。路过被砸的摊子时,潘金莲突然停下,捡起块没摔碎的芝麻饼——是今早刚出炉的,还带着点余温。她掰了半块递过去,芝麻落在武大郎的破棉鞋上,像撒了把星星。
\"开春咱盘个铺子。\"她咬着饼说,饼渣掉在围巾上,\"带烟囱的那种,不用再蹲在风口里烙饼。\"
武大郎嚼着饼,含糊地应:\"嗯。\"
\"再雇两个伙计,\"她数着手指,\"让王屠户家的小子来帮忙,他揉面有劲儿。\"
\"嗯。\"
\"还要给你做双新鞋,\"她瞅着他露出脚趾的棉鞋,\"纳三层底,保准暖和。\"
这次武大郎没应,只把她的手往自己袖管里塞了塞。他的袖子破了个洞,风灌进来,却挡不住两人交握的手心,正慢慢焐出层薄汗。
天快亮时,县衙的人敲开了门。不是来抓人的,是县太爷的文书,手里捧着块烫金的匾,说要给\"揭发奸佞的义民\"挂在门上。潘金莲看着那\"清正廉明\"四个大字,突然笑出声:\"还是给俺们写块'武大郎炊饼'吧,比这管用。\"
文书愣了愣,竟真的让人去取笔墨。武大郎站在旁边,看着潘金莲比划着匾额的尺寸,突然觉得灶台上的油灯,比西门庆府里的灯笼还亮。
开春那天,铺子的木匾挂上了门。潘金莲在账册新的一页写下:今日营收八十七文,买了两斤五花肉,晚上包饺子。笔锋划过纸面时,她听见武大郎在灶台前哼起了小调,调子跑得上天入地,却比任何曲子都动听。
窗外的柳枝抽了新芽,有街坊喊着\"买饼\",潘金莲掀开竹帘时,看见武大郎正踮着脚往蒸笼里放饼,晨光落在他佝偻的背上,像镀了层金。她突然想起穿越那天,攥着半块面团的绝望——原来命运给的烂牌,真的能凭着两个人的手,慢慢打成同花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