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将哗然,纷纷上前争辩。
军帐内吵成一片,有人甚至激动地拍案而起。
彭春静静地听着,心中却在滴血。
每一个请战的声音,都像鞭子抽打在他的良心上。
他想起巴雅尔那双充满期盼的眼睛,想起雅克萨同胞在水深火热中挣扎的景象,一股强烈的自责几乎要将他淹没。
但他不能动摇。
“够了!”彭春终于大喝一声,军帐顿时安静下来。
他站起身,目光坚毅如铁:“传我军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兵。违令者,军法处置!”
众将面面相觑,最终只能默默领命。
会后,彭春独自登上城楼。
寒风如刀,刮在脸上生疼。
他望着雅克萨的方向,久久不语。
萨布素悄悄来到他身边:“将军,您别太自责...”
彭春没有回头,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吹散:“萨布素,你说后世史书会如何评价我今日的决定?”
萨布素沉默片刻,诚实回答:“会有人说您冷酷无情,见死不救。”
彭春苦笑:“是啊...他们会说我彭春,眼睁睁看着同胞受难而无所作为。”
“但是,”萨布素坚定地说,“也会有人说您忍辱负重,保全了大军,为来年收复雅克萨留下了火种。”
彭春长叹一声,呼出的白气在寒风中迅速消散:“我不求青史留名,只求问心无愧。可是今晚,我的心...很不安宁。”
远处,达斡尔族营地传来低沉的哀歌,那是他们在为远方的族人祈福。
歌声凄婉,在寂静的雪夜里格外揪心。
彭春闭上双眼,任由雪花落在脸上,融化的雪水顺着脸颊流下,如同泪水。
“开春,”他喃喃自语,“只要等到开春...”
然而他知道,这个冬天,将是他军事生涯中最漫长、最艰难的考验。
每一天,都将是良心与理智的煎熬。
这一夜,彭春房间里的灯,一直亮到天明。
催粮!
彭春一夜间写了三道奏折!
都是催粮!
一催朝廷,速速给瑷珲城送粮,如今才十一月,想要等到冰雪融化,至少还要冒着冰雪送半年的粮食。
二催吉林乌拉,唯有吉林乌拉的兵出动,才有可能给瑷珲城送粮补给。
三催盛京衙门,军粮必过盛京衙门,彭春请求盛京衙门不得阻扰,立刻将军粮送往瑷珲城。
三千多人,将近四千人,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啊!
这么多人一天消耗的军粮至少得有八千斤之多,而且北境气候寒冷,人们需要更多的热量来抵御严寒,所以肉食的需求量也很大,一天至少得要两千斤才行。
可是现在呢?
别说肉食了,就连稻米都不够啊!
瑷珲城本就是一座孤城,在北境这片冰封的土地上,它就像一块孤零零的小岛,与外界几乎没有什么联系。
如果没有及时的补给,那么全城的军民恐怕都要面临饿死的绝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