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恐惧如同冰水,浇灭了她所有的愤怒和泼辣。
她终于,彻彻底底地明白了。
她们沈家,在汤泽天眼里,真的连蝼蚁都不如。
而蝼蚁的聒噪和反抗,换来的,只能是被随手碾死的命运。
二楼,卧室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一条缝。
沈清秋站在门后的阴影里,脸色同样苍白,手指死死抠着门框。
她听到了玄狼的话,也闻到了楼下传来的异味。
她没有去看母亲狼狈的样子,只是缓缓地、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最后一丝侥幸,彻底粉碎。
绝望,如同最深的寒夜,吞噬了一切。
她知道,沈家,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
而她,必须做出那个最艰难、最屈辱的决定。
去求他。
放下所有尊严,去求那个……被她亲手推开的男人。
她站在二楼的阴影里,没有开灯,听着楼下母亲压抑的、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鸡一样的抽泣声,以及佣人们惊慌失措又强装镇定的收拾声。
空气中弥漫着石粉的灰尘味、尿液的腥臊味,还有……绝望腐烂的味道。
她缓缓走下楼梯,脚步虚浮,像是踩在棉花上。
客厅里,王桂兰还瘫坐在那滩污渍里,眼神涣散,嘴里神经质地念叨着:
“完了……全完了……他真的会杀了我的……他会杀了我们所有人的……”
之前的嚣张泼辣荡然无存,只剩下最原始的、被吓破胆的恐惧。
看到沈清秋下来,王桂兰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猛地扑过来想抱住女儿的腿:
“清秋!清秋你救救妈!”
“你去跟汤泽天说,都是妈的错!让他别冲我来!别杀我……我不想死啊……”
沈清秋面无表情地侧身躲开,看着她母亲这副丑态,心里竟然没有多少波澜,只剩下一种极致的疲惫和麻木。
哀莫大于心死。
这个家,这些人,早已将她最后一点温情消耗殆尽。
“现在知道怕了?”
沈清秋的声音干涩沙哑,“去门口撒泼的时候,在网上看到自己变成笑话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后果?”
王桂兰被女儿冰冷的语气刺得一哆嗦,随即又哭嚷起来:
“我那不是为了这个家吗?我还不是为了你!”
“要不是你没用,守不住男人,我至于这样吗!”
“你现在还来怪我!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又是这样。
永远都是这样。
错的永远是别人。
沈清秋甚至懒得再争辩一句。
她看着母亲那张被恐惧和怨恨扭曲的脸,突然觉得无比可笑,也可悲。
她深吸一口气,那口带着尘埃和异味的空气呛得她肺疼。
“闭嘴。”
她吐出两个字,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冰冷的决绝。
王桂兰的哭嚎戛然而止,被女儿眼中那抹决绝的寒意吓住了。
沈清秋不再看她,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