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衍圣子的金丹大典渐入尾声,星台之上的氛围却愈发活络。各方修士并未立刻离去,而是趁着这难得的聚会,继续交流论道,互换有无。赵南刚与几位相熟的道友寒暄完毕,信步来到星台一侧相对清静些的休息区,准备稍作休整,便启程返回宗门。
此处摆放着若干白玉桌凳,已有零星几位修士在此品茗交谈。赵南寻了一处空位坐下,自有天衍宗侍女奉上香茗。茶汤清冽,入口回甘,隐约有星辰灵气蕴含其中,不愧是天衍宗特产的“星轨茶”。
他正细细品味,感受着那丝微妙的星辰道韵,忽闻一阵清雅如空谷幽兰般的药香随风飘来。这药香极为奇特,并非某种单一灵草的气息,而是多种药性完美融合后形成的一种和谐圆融的韵味,若非对药性理解达到极高境界,绝难有此表现。
赵南心中微动,抬眼望去。只见不远处另一张玉桌旁,坐着一位身着水绿色散修常服的女修。她云鬓轻绾,仅插着一支素雅的青玉簪,面容清丽脱俗,看不出具体年岁,唯有一双眼眸清澈明亮,透着历经世事的通透与智慧。其周身气息圆融内敛,赫然也是一位金丹初期的修士,而那奇异的药香正是从她身上淡淡散发而出。
此刻,这位女修正微蹙着秀眉,凝视着手中一枚玉简,指尖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桌面,似是遇到了什么难题。
赵南目光扫过她桌面上随意放置的一个打开的青玉药瓶,里面滚出几颗龙眼大小的丹药,色泽莹润,丹晕自成,竟是品质极高的四品“凝碧丹”,而且看其成色,几乎已达极品,炼制手法显然极为高明,却与他所知的各大宗派主流炼丹术略有不同,更显古朴自然。
“好精湛的炼丹术,好独特的凝丹手法。”赵南心中暗赞一声,起了几分结交之意。他本就是丹道大家,见到同级别的炼丹师,尤其是手法如此特异者,自然见猎心喜。
他略一沉吟,端起茶杯,走上前去,温和开口道:“这位道友请了。在下青云宗赵南,冒昧打扰。见道友丹韵天成,手法独特,不禁心生钦佩,敢问道友如何称呼?”
那女修闻声抬起头,见是一位气度不凡、同样有着金丹修为的年轻修士,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落落大方地起身,敛衽一礼,声音清越悦耳:“原来是近日声名鹊起的青云紫雷真人,久仰。真人过誉了,散修柳云梦,愧不敢当‘丹韵天成’之赞,不过是些野狐禅的手段,登不得大雅之堂。”
“柳云梦…原来是柳道友。”赵南记下这个名字,笑道,“道友过谦了。这凝碧丹火候恰到好处,药性融合圆满,更难得的是其中蕴含一丝自然生发之意,已近乎道。岂是寻常野路子可比?恕赵某直言,道友的炼丹手法,似乎迥异于当今主流,倒更近乎古法?”
柳云梦闻言,美目中闪过一丝亮光,似是没想到赵南一眼便能看出根脚,当下也不再过分自谦,嫣然一笑道:“赵真人好眼力。小女子一介散修,机缘巧合得了些上古丹道的残缺传承,故而手法与现今流派确有些不同,让真人见笑了。”
“上古丹道?”赵南兴趣更浓,“赵某对古丹方亦有些兴趣,只是古籍残缺,难以窥其全貌。不知柳道友所研古法,重在何处?”
谈到擅长领域,柳云梦神情明显生动了许多,她请赵南坐下,侃侃而谈:“现今丹道,多重‘君臣佐使’,讲究药力搭配与平衡,以地火、真元为基,追求极致控火与凝丹效率。而小女子所得古法,却更重‘阴阳五行’自然相生相化之理,倡导‘以药养药’,有时甚至会借助天时、地利,引草木精气、日月精华入丹,过程或许繁琐,成丹率也可能不及今法稳定,但若成丹,其药性往往更为温和醇厚,更契合人体吸收,甚至…偶能激发灵药品阶之外的些许神效。”
她指了指那瓶凝碧丹:“譬如此丹,现今炼制多用烈阳地火催发主药‘碧凝草’药性,而我则以晨曦初露时的温和木灵之气为辅,慢火细煨,虽耗时更久,却更能保留其生机灵韵。”
赵南听得目光连闪,心中大为震动。柳云梦所言,与他从“百草鉴”玉碑中领悟到的某些上古理念不谋而合,甚至在某些细节上给了他新的启发!尤其是“引草木精气、日月精华入丹”之说,更是为他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妙!实在是妙!”赵南忍不住击节赞叹,“阴阳五行,自然相生,以药养药…柳道友所言,直指丹道本源!不瞒道友,赵某也曾于一些古籍中见得类似理念,却始终不得其门而入。今日听道友一席话,茅塞顿开!却不知这引外界精华入丹,该如何把握其度?不同天时地利,所引精华属性各异,又如何与丹药品性相合?”
他立刻提出了几个困扰自己许久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