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黑暗,窒息。
这是赵南意识回归时最先感知到的一切。
他仿佛一块沉重的顽石,在湍急的暗流中无助地翻滚、沉浮。冰冷的河水无孔不入,侵蚀着他早已麻木的躯体,带走所剩无几的体温。巨大的水压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胸口闷得如同压着一座山,每一次试图呼吸,灌入的只有更多冰冷刺骨的河水。
剧痛,如同迟来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的神经。全身骨骼仿佛寸寸碎裂,内脏移位并伴有严重的震荡伤,经脉更是如同被烈火灼烧后又扔进了冰窖,断裂、堵塞、萎缩……各种糟糕的状态交织在一起。识海虽然因为玉佩的守护没有崩溃,但也布满了裂痕,神识之力微弱得如同萤火,难以离体。
“我还……活着……”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唯一的光亮,支撑着他近乎涣散的意志。
必须离开水面!必须找到一个可以容身的地方!
求生的本能驱使着他。他试图调动灵力,但丹田处传来的撕裂般的剧痛让他几乎再次昏厥。灵湖黯淡,几近干涸,仅存的几缕液态灵力也如同受伤的小蛇,在破损的经脉中艰难蠕动,稍一催动便是钻心的疼。
他放弃了运转功法的打算,转而完全依靠《九转金身诀》打熬出的、远超同阶的强横肉身力量。他咬紧牙关,忍受着每一次动作带来的、如同凌迟般的痛苦,凭借着残存的本能和水性,艰难地划动着几乎不听使唤的四肢,试图对抗水流,寻找岸边或者任何可以依附的地方。
然而,两岸是垂直的、布满湿滑苔藓的峭壁,根本没有落脚之处。他被汹涌的江水裹挟着,一路向下游冲去。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他感觉体力即将耗尽,意识又要被黑暗吞噬时,他的脚踝似乎触碰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不是柔软的河沙,而是……岩石?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向下蹬踏,借着反冲力将头探出水面,贪婪地吸了一口带着水腥味的空气,同时浑浊的目光迅速扫过。
这里似乎是一处河湾,水流相对平缓了一些。在他侧后方,靠近峭壁的水下,隐约可见一个黑黢黢的洞口,大半没在水中,洞口边缘长满了深色的水草,若非近距离极难发现。
“就是那里!”
希望重新燃起。他不再犹豫,深吸一口气,沉入水中,如同一条受伤的水蛇,艰难地朝着那个洞口游去。
洞口不大,仅容一人通过。内部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赵南摸索着爬了进去,发现里面空间竟然不小,是一个天然的河底洞穴,大部分没于水下,但最深处却有一小片干燥的、高出水面的岩石平台。
他如同濒死的溺水者,挣扎着爬上那片岩石平台,身体刚一脱离冰冷的河水,便彻底脱力,瘫软在地,只剩下胸膛还在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的伤痛,发出如同破风箱般的嘶哑声音。
暂时安全了。
但危机并未解除。他现在的状态,糟糕到了极点,若不及时处理,光是内出血和严重的伤势就足以要了他的命。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神识虽然微弱,但内视自身还是可以勉强做到。情况比他感知的还要严重:肋骨断了七八根,其中一根险些刺入心脏;左臂和右腿骨骼多处骨裂;五脏六腑均有不同程度的震荡和破损;经脉更是惨不忍睹,尤其是强行引爆雷符和硬抗爆炸冲击,使得雷火之力反噬,在体内留下了狂暴的破坏痕迹;丹田灵湖萎缩,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仿佛随时会彻底崩溃。
“必须先稳住伤势……”
他颤抖着伸出手,想要从储物戒中取出丹药,却发现连打开储物戒的那一丝微末灵力都难以凝聚。剧烈的痛苦和极度的虚弱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就在他几乎绝望之际,胸口的玉佩再次传来了熟悉的温润气流。
这股气流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柔和、缓慢,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生机。它如同涓涓细流,先是护住了他即将崩溃的心脉和识海,确保核心不失,然后才开始缓缓流向四肢百骸,滋润着干涸破损的经脉,抚慰着撕裂的肌肉和骨骼。
在这股气流的支撑下,赵南终于恢复了一丝力气,他艰难地打开储物戒,取出了几个玉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