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靠近那个角落,光线越暗,火把的光芒是这里唯一的光源。他仔细地搜寻着,目光扫过每一寸岩石。
终于,在角落一堆几乎与泥土混为一体的枯枝败叶和碎石下,他看到了光源。
那不是苔藓,也不是矿石。
那是一枚半掩在泥土里的……玉佩。
只有一小角露在外面,温润的质地,在火把跳动的光芒下,反射出柔和的光泽。而那极其微弱、偶尔闪烁一下的淡绿色荧光,正是从这露出的那一角内里隐隐透出的,仿佛其中蕴含着某种活着的、微弱的能量。
赵南怔住了。在这荒无人烟的绝谷深处,一个野兽废弃的洞穴里,怎么会有一枚玉佩?
他蹲下身——这个动作牵扯到全身伤口,让他痛得龇牙咧嘴——用左手小心地拨开覆盖在上面的泥土和碎石,将这枚玉佩完整地取了出来。
玉佩约有婴儿巴掌大小,呈古朴的圆形,厚度均匀。材质非金非玉,触手却温润细腻,带着一种奇特的、恒定的微温,与洞穴的阴冷形成鲜明对比。颜色是那种深邃的、内敛的暗绿色,表面打磨得十分光滑,边缘圆润,似乎经历了极其漫长的岁月抚摸。
玉佩的正面,雕刻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复杂而玄妙的云纹图案,那些纹路似乎蕴含着某种奇异的规律,看久了竟让人觉得有些头晕目眩。云纹的中心,是一个更加古怪的、似字非字、似图非图的符号,同样散发着苍古的气息。
而那股微弱的、如同呼吸般时而闪烁的淡绿色荧光,正是从玉佩的内部隐隐透出的,仿佛其中封印着一小团活着的、柔和的能量。
这绝非凡物!
赵南的心脏砰砰直跳。他虽然出身贫寒,但也见过村里地主家儿子佩戴的玉佩,无论是材质、雕工还是这种奇异的特性,都远远无法与手中这枚相比。
这是……仙家之物?还是什么古老的遗宝?
父亲以前讲述的那些山精鬼怪、奇遇仙缘的故事片段,不由自主地浮现在脑海。难道父亲当年……
一个荒谬却又让人无比激动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他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摩挲着玉佩光滑的表面,感受着那奇特的温润感,身上的伤痛似乎都减轻了几分。那微弱的光芒,在这绝望的黑暗洞穴里,仿佛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
强烈的好奇,混合着一丝对未知的恐惧,以及内心深处最原始的、对“宝物”的渴望,驱使着他。
鬼使神差地,他伸出了左手的手指,带着一丝颤抖,小心翼翼地,向着那枚静静躺在掌心的、散发着微光的古旧玉佩,触碰了过去。
指尖,终于接触到了那温润的玉身。
预想中的冰冷并没有传来,反而是一股更加明显的、奇特的暖意,顺着指尖蔓延开来。
然而,就在下一秒——
异变陡生!
那玉佩接触到他指尖上之前爬行时被碎石划破、尚且渗着血丝的伤口,仿佛沉睡的凶兽骤然被惊醒!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直抵灵魂深处的嗡鸣响起!
原本内敛的、偶尔闪烁的淡绿色荧光,骤然变得无比强烈!刺目的绿光瞬间爆发出来,如同一个小小的绿色太阳,将整个洞穴映照得纤毫毕现!光芒强烈却不刺眼,反而带着一种生命般的柔和与蓬勃!
赵南被这突如其来的剧变惊得魂飞魄散,下意识地就想要甩开玉佩!
但已经晚了。
那玉佩仿佛活了过来,牢牢“粘”在了他的指尖上,任凭他如何用力甩动,竟纹丝不动!
紧接着,一股灼热无比、却又并非难以忍受的气流,猛地从玉佩中汹涌而出,顺着他的指尖,蛮横地冲入他的手臂经脉之中!
“啊——!”
赵南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惊叫,那感觉就像是有一条烧红的烙铁顺着手臂急速窜向全身!所过之处,经脉仿佛被强行拓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但同时,又有一股难以言喻的蓬勃生机融入其中。
灼热的气流疯狂地涌入他的四肢百骸,强行运转,冲击着每一个角落。身上那些伤口,尤其是断臂和伤腿处,先是传来一阵难以忍受的、如同被无数蚂蚁啃噬又像是被烈火灼烧的剧痛,痛得他浑身痉挛,几乎要晕厥过去。
但仅仅几息之后,那剧痛便潮水般退去,转而化为一种难以形容的舒畅感和冰凉感。断骨处那火辣辣的疼痛显着减轻,伤腿的肿痛感也在迅速消退,就连身上那些细小的擦伤,也传来微微的麻痒感,那是伤口在极速愈合的征兆!
更让他震惊的是,他感觉到自己原本因为受伤、寒冷、饥饿而虚弱不堪的身体,正被一股强大的、温暖的能量迅速充盈。疲惫感一扫而空,手脚重新变得有力,甚至连视线都变得更加清晰,听觉也更加敏锐,连洞外极远处水滴从树叶滑落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这个过程似乎很长,又似乎只是短短一瞬。
当那强烈的绿光如同潮水般退去,重新收敛回玉佩之中时,粘稠的感觉消失了,玉佩“啪嗒”一声轻响,重新落回他的掌心,恢复了之前那副古朴温润、毫不起眼的模样。
仿佛刚才那惊天动地的变化,只是一场幻觉。
但赵南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额头上全是冷汗,浑身衣物都被汗水浸透,清楚地知道那绝不是幻觉!
他难以置信地活动了一下右臂——虽然还不敢用力,但那钻心的剧痛已经消失了,只剩下一种轻微的酸胀感!他又动了动左腿,同样如此!身上的力气回来了,甚至感觉比受伤前还要精力充沛!
他猛地抬起自己的手,之前那些细小的伤口,竟然已经全部愈合,连疤痕都没有留下!
“这……这……”
巨大的震惊和狂喜如同惊涛骇浪般冲击着赵南的心神,他低头看着掌心那枚再次变得平凡无奇的玉佩,手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着。
月光不知何时穿透了云层,一丝清冷的光辉从洞口的那一线天洒落进来,恰好落在玉佩之上,那玄妙的云纹仿佛活了过来,缓缓流转。
赵南紧紧握住这枚改变了他命运的玉佩,冰冷的玉石此刻却仿佛带着烫人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