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宴惊变
贞观十年的重阳佳节,太极宫内菊香馥郁。李世民在御花园设宴,邀后宫妃嫔与近臣共赏秋色。
武如意身着藕荷色襦裙,发髻间簪着新摘的白玉兰,安静地侍立在杨淑妃身后。她的十指染着鲜红的凤仙花汁,袖中暗藏淬毒银针和解毒香囊——这是她入宫后养成的习惯。
宴至酣处,韦贵妃忽然提议:“今日佳节,不如请近日名动长安的琴师薛听澜入宫献艺?听闻虽盲眼,却能以音辨心,神乎其技。”
李世民颔首应允。不多时,内侍引一青衣女子款款而来。她以竹杖轻点青石板,耳畔鲛人泪坠子泛着幽蓝微光。正是以“诛心琴音”闻名的盲眼琴师薛听澜。
薛听澜落座抚琴,琴音淙淙如流水。忽然弦音一转,凄厉刺耳。贤妃手中的琉璃盏应声而裂,佳酿溅湿裙裾。
“弦断音裂,非吉兆也。”薛听澜盲眼望向贤妃方向,轻声道,“这位娘娘近日恐有血光之灾,当心...脚下高低。”
贤妃脸色煞白,韦贵妃眼中却闪过一丝得意。武如意注意到这个细节,心中警铃大作。
阶下疑云
三日后,贤妃果然在甘露殿台阶摔倒,重伤不起。
正当韦贵妃向李世民进谗言诬陷杨淑妃时,武如意挺身而出作证,指出贤妃鞋底被磨光、步摇异常等疑点。
李世民命玄镜司彻查此案。陈默奉命入宫时,正遇武如意在查验贤妃的步摇。
“这步摇的簪尖淬过‘缠绵散’。”武如意将步摇递给陈默,“中毒者会手足酸软,易失平衡。”
陈默惊讶地看着这位深宫才人:“武才人懂毒理?”
武如意浅笑,梨涡微现:“家父曾任太医署博士,略传授了些皮毛。”她袖中滑出一个小香囊,“这是解药,可惜发现得太迟。”
此时苏绾云也应召入宫查验毒物。她双螺髻上的白玉兰在阳光下莹莹生光,银线流苏随步伐轻响。
“参见陛下。”苏绾云行礼后直奔主题,“臣女查验过贤妃娘娘的鞋履,鞋底不仅被磨光,还涂了一层‘蛛滑液’,遇水极滑。”
她取出一枚银针探入鞋底缝隙,银针瞬间变黑:“更致命的是,银针变黑显示还有‘寸肠断’之毒。幸好贤妃娘娘摔倒时毒素未直接入伤口,否则早已毙命。”
案情陡然升级,从陷害变成了谋杀。
陈默循线索查到一个被收买的宫女,但那宫女已在狱中自尽。尸检时,苏绾云发现她耳后有一个奇怪的烙印:一个算盘图案。
“阎罗账房。”陈默面色凝重,“一个神秘的杀手组织,专接朝堂后宫的黑活。要价极高,以算盘烙印为记。”
为追查线索,陈默夜访长安地下黑市。在一个赌坊后院,他见到了号称“阎罗账房先生”的慕容昭。
慕容昭面覆鎏金面具,金丝软甲在烛光下泛着冷光。他马鞍上挂的西域骷髅头格外骇人,马鞭由人发编织而成。
“玄镜司的陈默?”慕容昭笑声如鸦鸣,“为贤妃案子来的?可惜啊,客户信息是商业机密。”
陈默亮出玄镜司令牌:“阎罗账房的手伸进后宫,不怕被剁了吗?”
慕容昭把玩着人发马鞭:“我们只是账房,管收支不管恩怨。不过...”他忽然压低声音,“可以告诉你的是,这次的主顾,用的不是金银结账。”
“那用什么?”
“一条命。”慕容昭诡异一笑,“有人用一条命,换贤妃的命。”
谈话间,群鸦突然惊飞。慕容昭摆手送客:“提醒你一句,小心观测者。那些总盯着星星看的人,最擅长在黑暗中做手脚。”
星夜密会
陈默刚离开黑市,就在巷口遇见银发及踝的楚望舒。他背负的青铜浑天仪在月光下流转星光,步伐过处,地面竟现星辰投影。
“陈兄留步。”楚望舒额间火焰纹似在跳动,“可是为慕容昭说的‘观测者’三字而来?”
陈默手握刀柄:“楚先生总是适时出现,不得不让人生疑。”
楚望舒轻笑:“我若是你,就不会在此浪费时间。此刻苏绾云姑娘有难,有人要杀她灭口。”
陈默急返皇宫,果然发现苏绾云在太医署遭刺客袭击。幸好武如意恰在附近,袖中毒针击退刺客。
“刺客目标是苏姑娘查验的毒物样本。”武如意展示手中银针,“幸好我提前掉包了。”
苏绾云惊魂未定:“毒物样本显示,‘寸肠断’来自西域。而最近从西域获得此毒的,只有...”
三人异口同声:“韦贵妃!”
原来韦贵妃的侄儿刚从西域归来,带回不少珍奇药物。
李世民得知调查结果后勃然大怒,但韦贵妃矢口否认,反指武如意与苏绾云勾结陷害。
关键时刻,薛听澜再次被请入宫。她以竹杖轻敲地面,耳坠幽光闪烁。
“贵妃娘娘,”薛听澜的盲眼“望”向韦贵妃,“您可知那西域毒药为何叫‘寸肠断’?因中毒者肠断寸寸,死前会不停念叨最悔恨的事。”
她转向李世民:“陛下若不信,可派人查证贵妃寝宫内的紫檀木匣,底层暗格应有剩余毒药。”
韦贵妃顿时面无血色。果然内侍搜出毒药,她终于瘫软在地。
事后陈默问薛听澜如何知晓,盲眼琴师轻笑:“人心比眼可见之物更清晰。韦贵妃身上的药味和她心跳的变化,都在告诉我真相。”
是夜月圆,楚望舒又神秘失踪。陈默悄然跟踪,发现他在观星台上与一人密会——竟是慕容昭!
“观测者与阎罗账房有勾结?”陈默心惊,却听楚望舒道:“...星象显示,韦家与西域某股势力勾结。贤妃撞破他们的秘密,才遭灭口。”
慕容昭点头:“韦家以一条命换贤妃的命,那命是贤妃宫中宫女小翠的妹妹。如今小翠也已‘自尽’,线索全断。”
楚望舒叹息:“更大的风暴还在后面。紫微星暗,妖星现于后宫,恐有更大变故。”
陈默悄然离去,心中沉重。原来贤妃案只是冰山一角,深宫之中,还有更多阴谋在暗处滋生。
而武如意站在寝宫窗前,望着观星台方向,手中把玩着一枚沾毒的银针,梨涡深陷:“观测者...阎罗账房...这深宫比想象中还有趣呢。”
秋风吹过,带来阵阵菊香,却也吹不散弥漫在宫廷中的迷雾与杀机。
深宫夜行
贞观十年的深秋,九岁的晋王李治独自坐在立政殿的偏殿内。烛火摇曳,将他尚且稚嫩的身影投在墙上,竟有几分与他年龄不符的沉静。
案上摊开着《汉书》与《孙子兵法》,旁边还散落着几卷西域舆图。自母亲长孙皇后去世后,李治越发沉静好学,常常独自读书到深夜。
“殿下,该安歇了。”老内侍冯保轻声劝道,“明日还要早朝。”
李治抬头,眼中有着超越年龄的思虑:“冯伴伴,你说贤妃娘娘摔倒,当真只是意外吗?”
冯保迟疑道:“老奴不敢妄议...”
“我听见宫人私语,说韦娘娘诬陷杨娘娘。”李治轻声道,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狼符——这是父皇在他获封右武侯大将军时赐下的,“这后宫之中,似乎藏着很多秘密。”
冯保正欲回话,忽见窗外有人影闪过。李治迅速吹熄蜡烛,悄声移至窗边。
只见月光下,一个双螺髻的身影匆匆穿过庭院,银线流苏在月色中泛着微光。
“是苏绾云姑娘。”李治轻声道,“这么晚了,她为何还在宫中?”
冯保低声道:“听说苏姑娘奉诏入宫查验贤妃娘娘案中的毒物,许是才忙完吧。”
李治却皱起眉头:“太医署在东面,她为何往西面的冷宫方向去?”
主仆二人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疑惑。
李治悄声对冯保道:“冯伴伴,你在此等候,孤去去就回。”
冯保大惊:“殿下不可!夜已深了,若是遇到危险...”
“无妨。”李治眼中闪着与他年龄不符的锐利,“孤有狼符在身,况且这皇宫大内,还能有什么危险?”
不等冯保再劝,李治已悄无声息地溜出偏殿,借着月色和树影的掩护,尾随苏绾云而去。
苏绾云步履轻盈,对宫中路径似乎极为熟悉,七拐八绕地来到西苑一处荒废的宫苑。这里原是前朝妃嫔的居所,如今早已荒废,少有人至。
李治藏身在一棵古槐后,只见苏绾云在破败的宫门前停下,左右张望后,轻轻叩门三长两短。
宫门吱呀一声开启,一个身影将她拉了进去。
李治心中一惊:那身影虽然模糊,但他认出那是近日因贤妃案而被怀疑的韦贵妃身边的一个老嬷嬷!
他悄悄绕到宫苑后方,从一个破旧的窗隙向里望去。只见屋内点着一盏昏暗的油灯,苏绾云与那老嬷嬷正在低声交谈。
“...东西带来了吗?”老嬷嬷声音沙哑。
苏绾云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纸包:“这是最后的量了,用完就再没有了。”
老嬷嬷急切地接过:“够了吗?能不能...”
“足够送她上路了。”苏绾云的声音冷得出奇,“记住,三更时分,放在熏香里。无色无味,保证查不出来。”
李治心中巨震:她们要毒杀谁?难道是...
正当李治全神贯注窃听时,不慎踩到一根枯枝,发出“咔嚓”一声轻响。
“谁?!”屋内两人顿时警觉。
李治急忙蹲下身,藏在窗下阴影中。心跳如鼓,手心里全是冷汗。
脚步声逼近,窗子被推开,老嬷嬷探出头来四处张望。李治屏住呼吸,尽量缩成一团。
“怕是野猫吧。”苏绾云的声音传来,“这破地方野猫多的是。”
老嬷嬷嘀咕了几句,终于关上了窗。
李治不敢再多停留,悄然后退,想要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却不料后退时撞上了一个柔软的身躯!
他吓得几乎叫出声,却被一只微凉的手捂住了嘴。
“别出声。”一个熟悉的女声在耳边低语。
李治转头,在月光下看清来人——竟是武如意!
武如意示意李治跟随她,二人悄无声息地远离了那座废宫,来到一处假山后。
“晋王殿下为何在此?”武如意压低声音问道,眼中满是惊讶。
李治镇定下来:“孤还想问武才人呢。这么晚了,为何不在寝宫休息?”
武如意苦笑:“妾身看见苏绾云鬼鬼祟祟地往西苑来,觉得可疑,便跟来看看。没想到遇见了殿下。”
她仔细打量着李治:“殿下刚才听到了什么?”
李治犹豫片刻,决定相信这个曾经仗义执言的才人:“她们要下毒,三更时分,放在熏香里。”
武如意脸色顿变:“果然...我早就怀疑苏绾云不简单。她表面帮杨淑妃洗清冤屈,实则另有所图。”
“她们要毒害谁?”李治急切地问。
武如意眼中闪过复杂神色:“如果我没猜错,目标是杨淑妃。”
“为何?贤妃案不是已经了结了吗?”
“殿下还小,不懂这其中复杂。”武如意轻叹,“有些人,一计不成,又会生一计。”
她忽然警觉地抬头:“有人来了!殿下快回去,这里交给妾身。”
李治却坚定地摇头:“孤既已卷入,就不能袖手旁观。武才人,我们得阻止她们。”
武如意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个年仅九岁却异常沉稳的皇子,终于点头:“好,但殿下必须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暴露自己。”
三更时分,杨淑妃的寝宫内静悄悄。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潜入,在香炉中撒入一些粉末。
黑影正欲离开,忽然灯火通明。李世民在陈默和玄镜司众人的护卫下,从屏风后走出。
“拿下!”皇帝声音冰冷。
侍卫上前擒住那人,竟是韦贵妃身边的老嬷嬷!
“陛下饶命!是、是苏绾云指使奴婢的!”老嬷嬷瘫软在地,连声求饶。
李世民面色铁青:“传苏绾云!”
然而当陈默带人赶到苏绾云的住处时,发现她已服毒自尽,只留下一封遗书,承认一切罪责,称是因嫉妒杨淑妃得宠而心生怨恨。
案件似乎就此了结。但李治总觉得哪里不对。
次日,他私下找到武如意:“武才人,你觉得苏绾云真是畏罪自尽吗?”
武如意沉吟道:“殿下明察,妾也觉得太过巧合。但人证物证俱在,陛下已经定案。”
李治摩挲着狼符,忽然道:“孤记得那夜,苏绾云说‘这是最后的量了’。若她早有死志,为何还要说这样的话?”
武如意眼中闪过赞赏:“殿下心细如发。但此事已被定案,我们恐怕...”
“孤明白。”李治点头,“但孤会记住这件事。总有一天,会查个水落石出。”
他望向远处,目光深邃。经过这一夜,他更加确信:这座辉煌的皇宫里,藏着太多秘密和危险。而他要学习的,还很多很多。
秋风掠过宫墙,吹动少年王爷的衣袂。夜色中,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悄悄酝酿。
次日清晨,李治如常向李世民请安。待众臣退去后,他故意留在殿内,仰头望着父皇。
“父皇,儿臣昨夜观星,见紫微星暗淡不明,恐后宫有变。”李治稚嫩的声音带着几分与他年龄不符的忧虑,“又见妖星现于西北,主阴谋诡计,似与近日贤妃娘娘之事有关。”
李世民正在批阅奏折的手微微一顿,挑眉看向幼子:“稚奴何时学会观星了?”
李治恭敬行礼:“母后在时,常于夜间教儿臣观星象、明事理。她说天象关乎人事,不可不察。儿臣不敢忘。”
李世民放下朱笔,将李治揽到身边,目光深邃:“那依你看,贤妃之事该如何处置?”
李治正色道:“儿臣以为,当明察秋毫,勿枉勿纵。既不可冤枉好人,也不可放过真凶。”他忽然压低声音,凑近李世民耳边,“父皇可否让儿臣暗中留意此事?儿臣年纪小,或许能看见大人们看不见的东西。”
李世民凝视幼子良久,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神色,终于点头:“准。但务必小心,有事即刻告知朕或玄镜司。”
“儿臣遵旨。”李治垂首掩去眼中的光芒。
有了父皇的默许,李治开始暗中调查。这日午后,他特意在御花园“偶遇”正在采花的武如意。
“武才人。”李治佯装偶然遇见,露出天真的笑容,“听说你日前仗义执言,为杨淑妃作证,孤很佩服。”
武如意急忙放下花篮行礼:“晋王殿下过奖,妾身只是据实以告,不敢居功。”
李治示意她走近,屏退左右后低声道:“孤听说韦娘娘近日常常召见一个盲眼琴师,名唤薛听澜。武才人可知道此人?”
武如意眼中闪过讶异:“殿下如何得知?”她警惕地四下张望,“此事极为隐秘...”
李治微笑,把玩着腰间狼符:“这宫中之事,孤自有办法。孤还听说,这位薛大家能以音辨心,甚为神奇。”
武如意压低声音:“殿下既然问起,妾身不敢隐瞒。薛听澜确实不简单,她...”话未说完,武如意突然神色微变,望向李治身后。
李治回头,只见玄镜司校尉陈默正朝这边走来。
陈默步履沉稳,行至李治面前恭敬行礼:“晋王殿下,武才人。陛下命臣前来保护殿下安全。”
李治心中不悦,面上却保持平静:“孤在宫中,有何危险?”
陈默目光如炬:“近日宫中多事,陛下担心殿下安危。”他若有深意地看了武如意一眼,“尤其殿下与某些人走得太近时。”
武如意脸色微白,垂首道:“既然陈校尉有事与殿下相商,妾身先行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