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九川没有理会他，甚至没有看那惊呆当场的战修和阵修。他的目光，先是落在了身前脸色苍白、嘴角溢血、却眼神亮得惊人的苏挽月身上。
那混沌的眼眸深处，似乎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波动，如同古井微澜。但也仅此而已。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站了起来。动作看似平常，却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仿佛与整个天地韵律融为一体的协调感。他周身的空间，都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扭曲。
随着他站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气息，终于不再内敛，如同水银泻地般，无声无息地弥漫开来。这气息并不狂暴，却带着一种绝对的“秩序”与“混沌”交织的矛盾感，所过之处，山谷内的草木瞬间失去所有生机，化为齑粉，却又在齑粉中，有点点混沌光芒闪烁，仿佛在孕育新的存在。天地间的灵气，如同朝拜君王般，自发向他汇聚，却又被那混沌气息轻易同化、吞噬。
他……仿佛成了这片天地的……“异数”！一个不该存在的……“规则”！
“快走！”星袍长老魂飞魄散，嘶声尖叫，转身就要撕裂虚空遁走！那阵修更是吓得肝胆俱裂，捏碎了一枚珍贵的破空符箓！
然而——
厉九川只是淡淡地，朝着他们遁走的方向，伸出了一根手指。指尖，萦绕着一缕微不可查的混沌气流。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绚烂的法术光华。甚至没有感觉到任何能量波动。
那已经半只脚踏入虚空裂缝的星袍长老，以及身形开始模糊的阵修，就像两尊被风吹散的沙雕，动作凝固，然后从指尖开始，无声无息地……化作了最细微的混沌尘埃，连一声惨叫都未能发出，便彻底消散在天地间，仿佛从未存在过。
而那个刚刚还气势汹汹、挥剑欲斩苏挽月的战修，此刻僵立在原地，保持着挥剑的姿势，瞳孔放大到极致，充满了无尽的恐惧与难以置信。他眼睁睁看着同伴如同被抹除般消失，而他自己，则感到一股无法抗拒、无法理解的力量，正在从分子层面瓦解他的肉身、他的灵力、他的……命格！
“不……饶……”他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厉九川的目光，终于落在了他的身上。依旧平静，依旧漠然。
然后，那战修庞大的身躯，也如同烈日下的冰雪，迅速消融，化作一缕精纯的能量，被厉九川周身萦绕的混沌气息悄无声息地……吞噬殆尽。
山谷内，重归死寂。
只剩下厉九川，与怔怔望着他的苏挽月。
秒杀！真正的、不费吹灰之力的、维度层面的……秒杀！
三名在外界可称一方豪强的融灵期修士，在他苏醒后的弹指间，灰飞烟灭，成为了他新生命格的第一份……资粮。
厉九川缓缓收回手指，周身的混沌气息渐渐内敛，最终归于平静。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眼神中闪过一丝极淡的、仿佛陌生又熟悉的迷茫，但很快便被那深不见底的混沌与冰冷所取代。
他抬起头，再次看向苏挽月。沉默了数息，终于开口，声音沙哑而低沉，却带着一种仿佛源自万古之前的漠然：
“你……守了我多久？”
苏挽月看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到令人心悸的男子，心脏剧烈跳动，有千言万语堵在喉间，最终却只化作一句带着微颤的询问：
“你……还是厉九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