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被逼上了绝路。
阿月握紧了手中的短刃,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狠厉,准备做最后的困兽之斗。季长庚则将虚弱的幕玄辰护在身后,手中的拂尘无力地垂下。
绝望,如同这沼泽的瘴气,无孔不入,扼住了每一个人的喉咙。
我也感到了深深的无力。我的现代知识,教我如何净水,如何驱虫,如何增大压强……可在这种纯粹的力量与超自然的追踪能力面前,似乎都失去了意义。
我的目光,失焦地落在了眼前那片不断冒泡的黑色泥潭上。
咕嘟……咕嘟……
那细小的气泡,一个接一个,从漆黑的泥浆深处升起,悄无声息地破裂,将更多腥臭、湿热的气体,释放到空气中。
它们仿佛是这片死亡沼泽的“呼吸”。
呼吸……
气体……
等等。
我的脑海中,仿佛有一道尘封已久的闸门,被“轰”的一声撞开了!
季长庚称之为“瘴气”,医书上记载的,是能致人死地的毒雾。
在我的世界,在一个厌氧的环境里,大量的动植物尸体腐烂、发酵、分解……会产生什么?
一个化学名词,如同闪电般划破了我脑中的黑暗——
甲烷!
沼气的主要成分,化学式ch4。无色无味,但混杂在沼泽的其他气体中,就成了我们闻到的这种腐败的腥臭。它确实能使人窒息,但它还有一个更重要的、更可怕的特性……
它,是可燃的!
我看着眼前这片广阔无垠的沼泽,心脏开始疯狂地擂动。
这哪里是什么吞噬生命的死亡绝地?
这分明是一座储量大到无法估量的、天然形成的巨型火药库!我们脚下的每一寸土地,我们呼吸的每一口“瘴气”,都是潜在的、最狂暴的燃料!
那个“狗鼻子”以为他将我们逼入了笼中,却不知道,他自己……正一步步踏入一个为他准备好的、最华丽的陷阱!
那一瞬间,我身上所有的疲惫、恐惧、绝望,都被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冰冷而疯狂的战栗所取代。
“秦卿?”
幕玄辰察觉到了我的异样。他看着我,发现我脸上那副快要被绝望压垮的表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亮得骇人的神采。那是一种看到了终极真理,并且准备将这真理化为武器的、近乎于神明的眼神。
“我们不跑了。”
我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阿月和季长庚都愣住了,不解地看着我。
我没有解释那复杂的化学原理,只是缓缓地从怀中,取出了我们仅剩的、用油布包得严严实实的火折子和打火石。
我看着他们,看着那张沾满泥污却依旧写满信任的俏脸,看着那张布满惊疑却选择相信我的老者的面容,最后,看着那张因我的话而亮起光芒的、苍白的俊脸。
我缓缓地,一字一句地说道:
“他不是喜欢闻味道吗?那我们就送他一场,毕生难忘的‘盛宴’。”
“季先生,阿月,”我的目光转向那片正在“呼吸”的沼泽,声音里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冰冷的笑意,“我们……来把这片沼泽,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