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鸢掀帘而入。
帐内烛火通明,周芮正坐在案前,殷殃侍立一旁,两人似乎早有所料。
陈鸢的目光扫过殷殃,最后深深落在周芮身上,她再次躬身,做一长揖:“周先生!”
“末将愚钝,有眼不识泰山!先前在北疆战略计划会议上,竟误会先生‘等待’之策是怯战畏敌,实乃天大谬误!”
“先生实为早已洞悉芮晋‘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计策,是我等被眼前虚象所惑,被芮晋玩弄于股掌而不自知!末将……惭愧至极!”
陈鸢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是后怕,更是对眼前男子深不可测的敬畏。
周芮脸上依旧云淡风轻:“陈将军言重了,战场之上,瞬息万变,将军身负十万将士安危,谨慎多疑亦是常情。”
陈鸢直起身,急切地道:“先生,末将此来,一是为先前误解郑重道歉,二是……恳请先生指点迷津!”
她的声音陡然变得沉重:“芮晋主力三十万,目标直指东南门户北韶关!如今我军远在北疆,鞭长莫及!即便此刻全速回援,也绝无可能在敌军破关前抵达。”
“北韶关守备薄弱,面对三十万虎狼之师,恐……恐已凶多吉少!”
说这话的时候,陈鸢眼中充满了绝望的焦虑:“一旦北韶关失陷,芮晋铁蹄将如洪水般涌入云澜腹地,直逼国都!届时,生灵涂炭,社稷倾覆只在旦夕之间!末将思虑再三,唯有冒险一搏!”
她快步走到周芮案前悬挂的地图旁,手指划过一条极其艰险的路线。
“先生请看!若我军放弃正面驰援北韶关,改道急行军,穿行龙骨涧,翻越断头崖,虽路途凶险异常,九死一生,但可绕过芮晋主力预计的行进路线,直插其侧翼或后路!”
“若天佑云澜,我军能赶在敌军深入腹地前抵达赤水渡,或可凭地利进行阻击,拖延其锋芒,为国都布防争取时间!”
陈鸢的手指微微颤抖:“只是……此路绝险!断头崖飞鸟难渡,龙骨涧瘴气弥漫,更有猛兽盘踞。十万大军强行穿越,途中折损恐将过半!”
“即便最终抵达,也必是疲敝之师,面对以逸待劳的芮晋主力,胜算渺茫……但,这是末将能想到的,唯一可能为云澜争取一线生机的办法了!”
“请先生教我,此计可行否?先生智计无双,必有万全之策解此困局!”
说话间,陈鸢目光灼灼,带着孤注一掷的恳求看向周芮。
然而,周芮的反应再次出乎陈鸢的意料,他依旧轻松地靠在椅背上,甚至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那神态与陈鸢的紧张绝望形成了鲜明对比。
“陈将军,你的忧国之心令人钦佩,此计亦算壮烈。”
周芮放下茶杯,语气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但在下还是要说,最好的选择,仍是拔营回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