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起放在手边的一个普通文件袋，推到萧御面前。
“这是解约函，我签好字了。违约金的部分，我知道我现在赔不起，我会立下字据，以后慢慢还给你。”
萧御死死地盯着她，胸膛剧烈起伏，眼底瞬间布满了红血丝，像一头被激怒的困兽。
“虞颜！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外面那些东西把你逼疯了吗？！我说了天塌下来有我顶着！”
“你顶不住的，萧御。”
虞颜的声音依旧没有什么波澜，却像最锋利的冰锥，刺破了他强装的镇定，“你也累了。”
她看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他眉宇间无法掩饰的疲惫和挣扎，看着他因为连日压力而微微泛青的胡茬和皱巴巴的衬衫。
“我看得到你的挣扎，看得到林薇姐他们的焦头烂额，看得到那些粉丝的疯狂……甚至，看到有人因为你，想要去死。”
她顿了顿，声音几不可查地颤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我不能再看着你为了我，和全世界为敌。你身后有太多东西，工作室，团队，资本，你的家族……你输不起。”
“我不在乎！”
萧御低吼，一把挥开那个文件袋，白色的纸张散落一地，“我说过，我输得起！”
“可是我在乎！”
虞颜终于提高了声音，那平静的面具出现了一丝裂痕，眼中涌上水光，却被她强行逼退，“我在乎你身败名裂！我在乎你众叛亲离！我在乎你因为我，变成你自己都讨厌的样子！萧御，爱不是这样的！爱不是拉着你一起毁灭！”
她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嘶哑：“我是你的负累，是你完美履历上唯一的污点，是你和你的粉丝、你的世界之间，那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她深吸一口气，用力到肩膀都在颤抖，然后，缓缓摘下了脖子上那条他送的、泪滴形状的钻石项链，轻轻放在桌上。
那冰冷的钻石，在灯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光芒。
“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吧。”
她看着他，眼神哀恸，却带着一种斩断一切联系的决绝，“没有我，你依然是那个光芒万丈的影帝萧御。一切都会回到正轨。”
萧御怔怔地看着那条项链，看着散落一地的解约函，再看看眼前这个平静得可怕、却又决绝得让他陌生的虞颜。
他想抓住她，想摇晃她，想把她脑子里这些荒谬的念头都赶出去，但他浑身的力量仿佛都被抽空了。
他明白，她不是一时冲动。
她是看清了一切，权衡了一切，然后，选择了一条她认为对彼此都好的路——一条牺牲她自己，保全他的路。
桌上的饭菜，早已失去了温度。
那顿她精心准备的、最后的晚餐，谁也没有真正吃下几口。
虞颜站起身，没有再看他一眼，转身，走向卧室，开始安静地、缓慢地收拾自己那少得可怜的行李。
她的背影在白色的连衣裙映衬下，单薄得像一张纸，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却又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令人心碎的坚韧。
萧御僵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看着满桌冰凉的菜肴，看着地上那象征着关系终结的纸张和项链。
他想冲过去抱住她，想告诉她不要走，想说他可以放弃一切……但林薇冰冷的分析、母亲哭喊的电话、粉丝崩溃的视频……如同无数道冰冷的锁链，将他牢牢锁在原地，动弹不得。
他第一次发现，原来顶流的光环、庞大的帝国，在真心想要离去的人面前，是如此苍白无力。
这顿最后的晚餐，成了他们之间，无声的、盛大的告别仪式。
空气中弥漫着饭菜冷却后的油腻气味，和一种比死亡更令人窒息的，爱的献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