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小的船舱内,二人一狐一河童的奇妙组合开始了为期至少十日的海上旅程。河童见识过白羽哲的铁拳和花袭的“笑里藏刀”,深知这两人不好惹,于是将讨好目标转向了看起来最“无害”的焰尾。
它从怀里掏啊掏,摸出一根用荷叶仔细包裹、自己都舍不得吃的珍藏黄瓜,小心翼翼地递到假寐的焰尾跟前,鸭脸上堆满讨好的笑容。
焰尾懒洋洋地掀开眼皮,琥珀色的兽瞳瞥了一眼那根黄瓜,又瞥了一眼满脸期待的河童,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鄙夷。它优雅地抬起前爪,然后——精准地踩了下去。
“啪叽!”
翠绿的黄瓜瞬间变成一滩烂泥。
河童看着自己最后的珍藏化作乌有,整个人(妖)都石化了。它默默地收回手,抱着膝盖,蜷缩到房间最阴暗的角落,把脸埋进膝盖里,只留下一个散发着浓重悲伤气息的绿色背影,小小的身子一抽一抽,好不可怜。
白羽哲此刻却无暇顾及这小小的插曲。他闭目凝神,通过识海中的相繇,正与远在大呈的姚湘取得联系。
“告诉姚湘,计划有变。”白羽哲的意识传递过去,“天原与大呈这一战已不可避免,假扮许洛麻痹对方的意义不大了。”
远在长安幽正殿的姚湘,仍顶着许洛的容貌正在批阅奏章,执笔的手微微一顿。他屏退左右,以心念回应:“所以计划有变的意思是?”
“当务之急是保存实力。你即刻安排,将萨芙拉、凤夜等所有分身秘密送往鹰来山,让他们专心修炼,尽快恢复力量。”白羽哲的思绪冷静而清晰,“幽正殿也舍弃罢,你带着许洛,也一并转移至鹰来山。司徒澈那边,让他动用海西所有的人脉和资源,全力寻找破解强力守护类式神的方法。麒麟川的式神……极为难缠。”
“明白。”姚湘问道,“你们情况如何……”
“我们无碍,不日将返。”切断联系前,白羽哲最后叮嘱了一句,“一切小心。”
安排好大呈的事宜,白羽哲才缓缓睁开眼,眉宇间带着一丝疲惫。一直安静守在旁边的花袭,见他神色阴晴不定,便知他正在与分身沟通,期间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生怕打扰到他。
此刻见白羽哲睁眼,花袭才轻声问道:“都安排好了?”
白羽哲点了点头,目光落在花袭脸上。船舱内光线昏暗,却依然能看出花袭清减了不少,原本就线条清晰的下颌此刻更显锋利,眼下的淡青显示出他长期的倦怠。想到这人从柳七那里问出自己的下落后,便一路追至天原,在异国他乡不知经历了多少艰辛才找到自己,定然是心力交瘁,未曾有一刻安枕。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涌上白羽哲的心头。他沉默片刻,暗中运转体内刚刚恢复些许的怨气,小心翼翼地操控着它们流遍全身,努力驱散那身死气。只见他脸上那不正常的青白之色渐渐褪去,双颊泛起一丝极淡的、近乎于活人的血色,连冰冷的肌肤也似乎有了些许温度。
他希望能让花袭看着……至少不那么像一具冰冷的尸体,希望能稍稍抚平对方眉宇间的忧色。
“嗯,安排好了。”白羽哲开口,声音也刻意放得温和了些,“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花袭微微一怔,敏锐地察觉到了白羽哲身上那细微的变化,以及他语气中那不同寻常的温和。他看着白羽哲那双努力显得有生气的金瞳,心头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酸软得厉害。他什么也没问,只是摇了摇头,唇角弯起一个清浅的弧度。
“你没事就好。”
角落里,偷偷观察着这边的河童,看着这两人之间无声流转的古怪气氛,似懂非懂地歪了歪它那颗绿色的秃头。而焰尾则是不屑地打了个响鼻,换了个方向继续假寐,尾巴尖却几不可察地轻轻晃了晃。
焰尾虽不搭理河童,但河童却奇异地能听懂它的狐言狐语。这小妖怪像是找到了新玩具,整日围着假寐的焰尾打转,叽叽喳喳问个不停。
“狐狸大哥,你是白羽哲的式神吗?”河童顶着个秃脑袋,好奇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