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一道清冷的身影悄然出现在金山寺外围一处高地之上,正是马小玲。她望着眼前这如同末日般的景象,黛眉紧蹙。
“痴儿…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她低声轻叹,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与惋惜。她早已预见到情劫难渡,却也没想到会以如此激烈、如此惨烈的方式爆发。白素贞救夫心切可以理解,但水漫金山,牵连无辜,造下无边杀孽,此等行径,已违天道,正中法海下怀,亦为自身招致更大灾劫。
她看到汹涌的洪水开始威胁山下的生灵,不再犹豫。
“天地无极,玄心正法;四海听令,水脉归宗!”马小玲手掐避水诀,催动体内上清仙力,周身散发出湛湛清光,与白素贞操控水灵的力量同源却更为纯粹浩大。她并未去直接攻击任何一方,而是将目标放在了疏导和庇护上。
她飞身掠至洪水即将肆虐的村庄上空,玉手挥洒,道道仙符飞出,化作无形屏障,暂时护住那些惊慌失措的百姓和屋舍。她指引着人群向高处撤离。
同时,她施展精妙的水系神通,尝试引导那狂暴的浪涛。只见她指尖仙光点出,如同在愤怒的洪流中投入一颗颗定海神珠,强行改变部分水流的走向,使其绕开人口密集之处,或引导其回流江河主干道。这极大地减轻了金山寺结界的部分压力,但更主要的是保护了那些无辜的生灵。
然而,水势实在太浩大,白素贞近乎疯狂的催动,加上无数水族发力,岂是轻易能够完全疏导?马小玲虽尽力而为,也只能堪堪护住最关键的区域,减少伤亡,但仍有许多地方被洪水吞没。空气中开始弥漫起浓郁的水汽、妖气、以及淡淡的血腥味和生灵涂炭产生的怨戾之气。
“姐姐!小心!”小青突然惊呼一声,奋力推开因脱力而身形摇晃的白素贞。只见一道巨大的“卍”字佛印穿透水幕,狠狠砸在小青刚才站立的位置,爆发出耀眼的金光,将一片水族震得粉碎。
白素贞看着为了保护自己而险些受伤的小青,看着下方被洪水波及而哭喊逃命的无辜百姓,看着水中不断受伤殒命的水族,再感受到腹中越来越剧烈的疼痛,心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终于崩断了。绝望、悲痛、愤怒、还有那滔天的爱恨交织在一起,让她彻底失去了冷静。
“法海——!放出我官人!否则我今日便与你这金山寺同归于尽!”她嘶声厉喝,不顾一切地燃烧本命元丹,更强的法力注入水中,掀起更高的浪涛,疯狂地冲击着佛光结界。
洪水更加狂暴,马小玲的疏导压力骤增。她看着近乎癫狂的白素贞,心知已无法劝阻,只能叹息一声,更加专注于救人减灾。
而谁都未曾察觉到,在那被洪水淹没的废墟之下,在那些殒命水族和生灵逸散出的精血与怨戾之气中,一丝丝极其隐晦、漆黑如墨、带着纯粹恶意的魔气,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悄然滋生、汇聚,并开始贪婪地吸收着这因大战而产生的负面能量。
它们潜伏在浑浊的水底,悄无声息地缠绕上那些仍在奋战的水族。一些水族开始变得双眼赤红,妖气中掺杂了暴虐与混乱,攻击变得更加疯狂不计后果,甚至开始敌我不分。
一场原本是因情而起的争斗,正在逐渐滑向更深远、更可怕的深渊。生灵的哭嚎、浪涛的怒吼、佛法的梵唱、以及那无声滋长的魔念,共同交织成了这首名为“水漫金山”的劫难悲歌。
马小玲似有所觉,猛地看向某处浑浊的水域,那里魔气一闪而逝。她心中一凛,暗叫不好:“果然…大劫之下,必有魔应!这气息…绝非寻常妖邪!”
她意识到,真正的麻烦,或许才刚刚开始。但眼下,她必须先尽力遏制这场洪水带来的灾难。
金山寺依旧在波涛中顽强屹立,如同苦海中的孤舟。寺内的许仙,寺外的白素贞,一个在恐惧中忏悔,一个在疯狂中毁灭,而这场因他们而起的灾难,已远远超出了他们自身的爱恨情仇。
水漫金山,劫难已生,苍生何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