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儿猛地抬起头,泪水终于决堤而出,不是因为伤心,而是因为极致的愤怒、屈辱和心疼!她指着谢清,声音尖利得几乎变形:“你!你赔我的玉罐!你这个粗鄙不堪的泼妇!你凭什么砸我的东西?!你就是故意的!”
“我故意的?明明是你自己弱不禁风!”谢清双手叉腰,毫不示弱,“碰一下就东西都拿不住,还赖上我了?真是笑话!”
“就是你!就是你推的我!”林婉儿气得浑身发抖,平日里维持的优雅荡然无存,“你嫉妒我能接近郁表哥!你嫉妒舅母疼我!你故意打碎我的东西!”
“我嫉妒你?呸!”谢清啐了一口,满脸鄙夷,“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我看你一眼都觉得脏了眼睛!”
两个身份高贵的少女,就在阮郁的清晖院外不远处,为了一个摔碎的玉罐,如同市井泼妇般激烈地争吵起来。一个哭骂尖利,一个怒吼如雷,场面彻底失控。
这边的动静早已惊动了清晖院。
书房门“吱呀”一声打开,阮郁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他显然已经听到了全部的经过。
他的目光先扫过地上那摊狼藉和玉罐碎片,然后落在争吵的两人身上,最后,定格在谢清那张因愤怒而涨红、写满“不耐烦”和“不认错”的脸上。
他甚至没有多看哭得梨花带雨的林婉儿一眼。
一股深沉的、几乎要凝成实质的厌烦与怒火,在他眼底翻涌。
谢清。
又是谢清。
她就像一坨被强行糊在他精致世界里的烂泥,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息,破坏着一切秩序、体面和……他在意的东西(比如那方歙砚,比如此刻眼前的混乱)。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将那女人直接丢出阮府的冲动,声音冷得如同数九寒冰:
“够了。”
仅仅两个字,却让林婉儿的哭声戛然而止,也让谢清的怒骂堵在了喉咙里。
他看向谢清,眼神里没有任何温度,只有极致的疏离与厌弃:
“谢小姐,这里是阮府,不是北地军营。”
“滚回你的疏影阁。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再踏出院子半步。”
这是禁足。
而且是以一种极其不客气、近乎呵斥的方式。
谢清何时受过这等气?尤其是在她觉得自己“没错”的时候。她双眼圆瞪,刚要发作,阮郁却已不再看她,转而对着闻声赶来的管事,冷冷吩咐:
“看住疏影阁。若再有人无故生事,直接来回我,家法处置。”
说完,他看也没看地上碎裂的玉罐和呆立当场的林婉儿,径直转身,“砰”地一声关上了书房门。
将一院的混乱与不堪,彻底隔绝在外。
谢清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门,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林婉儿则瘫坐在地,看着玉罐碎片,失声痛哭,不知是心疼玉罐,还是心疼自己在阮郁面前彻底失了颜面,亦或是恐惧于谢清再次提及的“秋千事件”。
阮郁靠在门后,闭上眼,揉了揉刺痛的太阳穴。
建康这一地鸡毛,与钱塘那缕基于“懂得”的微光,对比如此鲜明。
他必须加快步伐了。
否则,他怕自己尚未回到钱塘,便要先在这建康的泥沼里,被谢清这团“烈火”焚尽所有的耐心与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