肇元仲冬海风寒,楼舰凝霜泊海壖。
张绍挥旗催登陆,健儿涉水勇登滩。
魏昌夺隘持环刃,彝卒搜阱拨棘菅。
雷炸蛮营残寇溃,晨旆高扬捷报传。
此刻,主力船队看到了那面汉旗,立刻加快了速度。“破浪”号一马当先,舰首的巨鲸首劈开海浪,朝着滩头冲去。张绍站在舰首,拔出腰间的弯刀,高声喊道:“将士们!登陆!为死难袍泽和大汉的同胞们报仇!”
“复仇!复仇!”士兵们的呐喊声如同惊雷,打破了黎明的寂静。他们纷纷从船舷的绳梯滑下去,有的甚至直接跳进齐腰深的海水中。冰冷的海水刺激得他们一个激灵,却没有一个人退缩——山地营的士兵来自巴蜀,习惯了山地的寒冷,此刻虽觉海水刺骨,却依旧咬牙往前冲;交州子弟兵则更熟悉这片海域,他们在水中如鱼得水,还不忘扶一把身边的北方士兵;彝部勇士们更是赤着脚,踩着滩涂的泥泞,朝着岸上跑去。
魏昌亲自率领第一批三千山地营精锐,手中的环首刀闪着寒光,朝着滩头两侧的制高点冲去。“快!抢占高地!别让蛮子有机会偷袭!”他的吼声如同炸雷,震得士兵们精神一振。一个名叫陈石的山地营士兵跑在最前面,他来自巴蜀的一个小山村,父亲是日南郡的商人,去年被林邑蛮兵用象足踏死,他参军就是为了报仇。此刻,他攥着砍刀的手因为用力而发白,眼中满是血丝,脑海里不断浮现出父亲临死前的模样,脚步也越来越快。
工兵们则喊着号子,用绳索和木杠扛着密封的木箱——里面是拆解的霹雳炮部件。工兵队长王大牛是个身高八尺的巴蜀汉子,力气大得惊人,他扛着最重的炮身,汗流浃背,却依旧喊着号子:“嘿哟!稳住!别磕着炮膛!这玩意儿金贵着呢!”身后的工兵们跟着应和,脚步整齐地朝着岸上走。王大牛知道,霹雳炮是对付象兵的关键,要是因为他们的疏忽磕坏了,那可就误了大事。
医官苏辰带着助手们,抬着担架和药箱,也跟着上了岸。他们选择了一处地势稍高、通风良好的地方,迅速支起数顶宽大的帐篷。苏辰亲自将一面红色的医旗挂在帐篷门口——那面旗帜上绣着一个“医”字,是汉军伤兵营的标志。“快!把防瘴药包拿出来,每个帐篷放两包!”苏辰一边指挥助手,一边从药箱里拿出一本《防瘴疠简要手册》,递给身边的医兵,“让将士们都看看,知道怎么防瘴气!”话音刚落,一个士兵就被礁石划伤了腿,鲜血直流。苏辰立刻跑过去,蹲下身,用清水清洗伤口,又撒上改良的防瘴药粉,一边包扎一边说:“南方湿气重,伤口容易化脓,这药粉能防感染,记得每天换一次药。”士兵感激地点点头,忍着疼痛,又朝着前方跑去。
滩头中段,费承成了最忙碌的人。他指挥着第二批四千士卒,在卢容水畔的平坦地带抢筑临时营寨。“立栅!挖壕!快!”他的嗓音已经有些沙哑,却依旧中气十足。士兵们纷纷拿起铁锹和斧头,砍伐附近的红树木——这种树木质地坚硬,是筑栅的好材料。他们将树干削尖底部,重重打入泥地,很快就筑起了一道简易的木墙。壕沟也在迅速挖掘,挖出的泥土被堆砌在木栅内侧,进一步加固营寨。鹿砦则被布置在营寨的关键通道上,用带刺的树枝编织而成,能有效阻挡敌人的冲锋。
覆盖着厚油布的粮囤和军械箱被士兵们抬到营寨中心,重兵层层守卫——这些粮草和军械是大军的根本,绝不能有任何闪失。费承绕着营寨走了一圈,仔细检查着每一处防御工事,偶尔停下来,让士兵们调整木栅的角度,或者加深壕沟的深度。“这里的壕沟再挖深一尺!”他指着一处壕沟说道,“要是蛮子冲过来,这点深度挡不住他们!”士兵们立刻照办,铁锹挥舞得更快了。
张绍坐镇中军,目光如炬,统筹全局。他看到营寨的防御工事渐渐成型,心中稍定,又下令让第三批三千山地营及全部两千彝部勇士,以登陆点为中心,向外辐射清扫陷阱。“仔细搜索!一寸地方也不能放过!排除所有陷阱!”张绍的命令通过传令兵传遍全军。
孟虬率领彝兵冲在最前面,他们的眼睛如同最精密的仪器,扫过每一片落叶堆、每一处草丛、每一块看似平整的泥地。阿木走在孟虬身旁,手中拿着一根长矛,不时用长矛戳一戳地面——这是彝部人分辨陷阱的方法,要是
“这里有坑!”一个彝兵突然低呼一声,他用长矛拨开一层伪装的落叶和浮土,,上面还涂抹着黑色的污秽,散发着刺鼻的臭味。“是尖木坑!够歹毒的!”孟虬皱着眉头说道,他蹲下身,仔细看了看木桩上的污秽,“这是蛮兵的粪便,涂在上面是为了让伤口感染,就算没被扎死,也会烂死!”
陈石正好走在附近,看到尖木坑,心中一阵后怕——刚才他差点就踩上去了。“这些蛮子也太狠了!”他咬牙骂道,手中的砍刀狠狠劈在一根木桩上,将木桩劈断。孟虬看了他一眼,说道:“南方丛林里,这种陷阱最常见。你们汉军不熟悉,以后走路要跟着我们彝兵,别乱走。”陈石点点头,没有反驳——刚才若不是彝兵发现,他恐怕已经没命了。
“这边!绊索!”不远处,巴图又发现了陷阱。他指着一根隐藏在藤蔓间的绳索说道:“这是‘地穿心’,只要踩中,上面的藤蔓就会收紧,把人吊起来,翼翼地用砍刀割断绳索,又挖开地面,果然发现了
清理工作紧张地进行着,不断有隐藏的陷阱被找出、破坏。阿木甚至还发现了一个“踏弩陷阱”——蛮兵将弩箭埋在地下,用一根细绳连接扳机,只要有人踩中细绳,弩箭就会射出。阿木用长矛挑开细绳,弩箭“咻”地一声射了出去,钉在一棵树上,箭头上还涂着毒。“还好发现得早,要是被这箭射中,神仙都救不了!”阿木擦了擦额头的汗,心有余悸地说道。
辰时,朝阳终于跃出海面,金色的光芒洒满滩涂,将海水染成了金色。
临时营寨已经初具规模,赤色的汉旗在营门上高高飘扬,沐浴在晨光中,格外醒目。泥泞的滩涂上布满了纷乱的脚印和车辙,述说着刚才的忙碌;营寨内,士兵们正忙着生火做饭,袅袅炊烟升起,与晨光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幅温暖而又充满战意的画面。
魏昌早已点齐了两千轻装步卒,此刻正站在营寨门口,检查着士兵们的装备。“都把短弩装满箭!震天雷每人带三枚!砍刀磨利了!”他一边说,一边拔出自己的环首刀,用手指试了试刀刃的锋利度。士兵们纷纷应和,有的在装弩箭,有的在检查震天雷的引信,还有的在打磨砍刀,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凝重的神色——他们知道,接下来的战斗会很凶险。
“出发!”魏昌一声令下,两千轻装步卒如同嗅到血腥味的狼群,呈扇形向着象林方向疾驰而去。他们只携带短弩、砍刀和少量震天雷,行动迅捷如风,很快就消失在远处的林地中。
陈石也在这支队伍里,他跑在队伍中间,手中的短弩已经装满了箭,腰间还挂着三枚震天雷。他不时抬头望向远方,心中默念着:“爹,我要去杀蛮子了,你等着,我一定为你报仇!”
行军约二十里,进入一片丘陵与林地交界地带。这里的树木更加茂密,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形成斑驳的光影。先锋斥候突然举起右手,打出“有敌情”的手势,队伍瞬间停滞,士兵们纷纷隐蔽在树后或土坡下,手中的弩箭对准了前方。
陈石屏住呼吸,从树后探出头,朝着前方望去——只见林间空地上,约有两百余名林邑蛮兵,正围坐在几处熄灭的篝火旁。有的蛮兵还在打着哈欠,眼角挂着泪珠;有的则懒散地擦拭着武器,那些武器大多是生锈的铜刀和竹矛;还有几个蛮兵正围着一个陶罐,似乎在分什么东西。他们的衣甲陈旧不全,有的甚至只穿着破烂的兽皮,队伍松散得像一群散沙,显然是日常巡逻至此休息的,对即将到来的毁灭毫无察觉。
魏昌伏在一处土坡后,眼中闪过冷酷的光芒。他仔细观察着蛮兵的分布,发现他们大多聚集在篝火旁,只有少数几个在放哨,而且放哨的蛮兵也漫不经心,时不时还和同伴说笑几句。“弩手在前,分三排!第一排射完退到后面装箭,第二排跟上!”魏昌低声下令,手指指向蛮兵最密集的地方,“目标:篝火旁的蛮子!”
弩手们立刻按照命令排好队形,手中的短弩对准了蛮兵。陈石也是弩手之一,他深吸一口气,将弩箭瞄准了一个正在擦拭铜刀的蛮兵——那个蛮兵的脸上带着狞笑,似乎在回忆什么开心的事,陈石想起了父亲的死,眼中的恨意更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