肇元季夏靖龙城,胡骑崩摧万骨横。
野狐壑凝凝血色,汉帜风扬扫棘荆。
相父谋深图永固,汉皇志远遣骁兵。
漠北盟成开泰宇,长烟自此靖边庭。
公元240年,肇元四年,季夏之月。
龙城一战,南匈奴主力于野狐壑遭汉军重创,五万铁骑折损大半,狐鹿姑单于仅率万余残骑仓皇北遁。漠南千里草原,经此一役再无大队胡骑敢撄汉军兵锋。野狐壑内外尸骸枕藉,血浸黄沙,汉军连日清剿战场、收拢降众、缴获无数,捷报传至长安,朝野欢动。然未央宫中,刘禅与诸葛亮并未沉醉于一役之胜,目光早已越过漠南旷野,投向更遥远的漠北与长治久安的将来。
“陛下,丞相,”自西路星夜赶回中军述职的关彝,风尘未洗便直入御帐,双手呈上最新军报,“狐鹿姑遁入漠北后,部众离心,沿途多有离散。据归降胡兵供述,其欲北窜至郅居水一带,依附女婿坚昆部,以图喘息复起。”
“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诸葛亮羽扇轻摇,神色平静却目光深邃,“然漠北广袤无垠,若任其远遁休养生息,十数年後必再成边患。且呼衍、兰氏等其余部落虽暂降,心实未附,皆在观望风向。”
刘禅颔首,指尖划过舆图上漠北那片广袤的未知区域,语气果决:“故,不可纵虎归山,亦不可竭泽而渔。追,必要追得他胆寒,追得他族内生变,迫其不得不降。然降之後,非尽屠其种,乃要因其俗而治之,分其势,化其民,使之渐同于汉,此方为长治久安之策。”他目光扫过帐中诸将及随侍的年轻官员,沉声发令,“伯约,予你精骑两万,配双马、足箭矢、备热食,持续北进追击狐鹿姑残部。不必强求决战,但要如影随形、不断施压,使其无暇喘息,迫其内乱!”
“臣,领旨!”姜维肃然应命,甲胄碰撞之声铿锵有力。
“伯瞻,”刘禅转向关彝,“你仍率西路军精锐及羌胡义从,扫荡龙城以西至燕然山一带,招降诸部,清剿冥顽不化者。对右贤王旧部尤要留意,可稍示优抚,探其心意。”
“诺!”关彝躬身领命。
“张翼,”刘禅望向独臂将军,“东路军之事尚未完结。你需清理河南地残敌,筹备屯田事宜,为后续迁徙百姓、建立永固据点做好准备。那些俘虏不可闲置,正好令其修渠筑城,以劳抵罪。”
“末将明白!”张翼独臂捶甲,声如金石。
部署既定,刘禅目光落在帐中一众摩拳擦掌、眼含期待的年轻面孔上——杜衡、黄崇、赵昂、周胤、王训等人皆在其列。
“尔等此番随行,非止观战,皆需担纲实任。”刘禅声音放缓却更显凝重,“杜衡、黄崇仍随伯约中军,参赞军务,记录漠北地理民情;赵昂、周胤随伯瞻西路,协理招降事宜、清点各部人口牲畜;王训随张将军往河南地,学习屯田安民、营造之术。望尔等眼勤看、手勤记、心勤思,将漠北风云、胡部情状、安边之策细细揣摩,将来奏对,朕要听的是尔等亲身体悟,而非书本空谈!”
“臣等遵旨!必不负陛下厚望!”一众年轻人激动难抑,齐声应诺,肩头的责任让他们眼神愈发坚定。
***
漠北追穷寇,绝非易事。
姜维所率两万精骑,携“飞饼营”特制的便携热饼、肉松、炒面及乳酪,一人双马,如同两道铁流,循着狐鹿姑部溃逃的踪迹,毅然闯入茫茫漠北草原。此地迥异于漠南,气候更为恶劣,白昼酷热难耐,夜间奇寒刺骨,水草分布莫测,沿途部落对汉军亦多有敌意。
杜衡被任命为中军行军司马副手,专职记录每日行程、水文地理、气候变化及沿途部落反应。他备尝艰苦,饮水常带涩味且需定量分配,却始终咬牙坚持,每晚必在油灯下将当日见闻细致记录:何处有可饮泉水,何处为流沙险地,某部落有帐几许、丁口若干、见汉军至是迎是避……这些琐碎信息汇集成册,渐成珍贵的第一手漠北地理志。
黄崇则主动请缨兼任斥候队副统领,常率轻骑前出百里哨探。一次,他率小队与三百余南匈奴溃兵遭遇,对方困兽犹斗、冲杀凶猛。黄崇临危不乱,先令小队以骑弩远射挫其锋芒,再用“震天雷”惊散其马队,最后率众拔刀近战。他身先士卒,刀法尽得家传精髓,阵斩溃兵头领,终将该股残敌击溃俘获。归来时甲胄染血,却意气风发,姜维闻报亦微微颔首:“虎父无犬子。”
姜维用兵深得“因势利导”之妙,并不急于与狐鹿姑主力接战,而是不断派出小股精锐袭扰其侧后、截杀斥候、抢夺零星畜群,同时广布“降者免死,纳降有赏”的消息。
压力之下,南匈奴内部果然生变。狐鹿姑性情愈发暴虐多疑,接连处死数名劝降的部落首领,引得部下人人自危。其婿坚昆部亦恐引火烧身,态度渐趋冷淡,不愿全力接纳。
终于,在汉军追击至郅居水以南三百里处时,南匈奴王族内部爆发未遂政变。虽被狐鹿姑血腥镇压,但其威望已彻底扫地,部众离心离德,逃亡者日众。
姜维看准时机,命大军暂缓追击,派出一支由降胡带领、打着白幡的使团,直入狐鹿姑营地呈上汉帝最后通牒:“单于若再执迷不悟,天子大军旦夕可至,玉石俱焚。若此刻率众归义、面北称臣,陛下仁德,可保全宗族、赐封号、享爵禄,部众亦可妥善安置。何去何从,一念之间。”
此时的狐鹿姑众叛亲离、粮草殆尽,面对兵威正盛、如影随形的汉军,已知再无幸理。他长叹一声,这位曾不可一世的单于,终究低下了高傲的头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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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路战场,关彝大军压境,秉持恩威并施之策,进展顺利。
赵昂与周胤的才干得以充分发挥。赵昂凭借绘图专长,与“夜枭”队员及羌人向导合作,迅速绘制出河西至燕然山部落分布图,详细标注各部名称、人口、兵力、对汉态度及与单于、右贤王的关系亲疏,为关彝制定招抚策略提供了清晰依据。
周胤则发挥数算之长,负责接收清点各部献上的“贡赋”(实为投降诚意),并分配汉军赏赐的布帛、盐铁、粮食。他建立清晰账目,处事公平公正,甚至能从贡赋多寡与质量中,判断各部实力强弱与归降诚意。一次,一个小部落进献的马匹数量与质量远超其规模应有水准,周胤心生疑虑并禀报关彝。关彝派人细查,果然发现该部刚劫掠了一支护送汉商归来的队伍,企图以赃物冒充贡品。关彝当即严惩该部首领,尽数追回汉商财物,周胤的细心也自此闻名军中。
对于右贤王旧部,关彝依旧格外优待。他亲自接见右贤王麾下数名心腹万夫长,转达汉天子问候,并暗示:“单于倒行逆施,方有今日之祸。右贤王素明事理,若愿率众归汉共保边塞安宁,陛下必不相负,荣华富贵更胜往昔。”同时,他故意放松对右贤王势力范围的军事压力。
右贤王栾提浑邪本与单于嫌隙极深,龙城被破、单于兵败后,更是收缩势力观望风向。眼见汉军势大难敌,又得厚利许诺,心思顿时活络起来。经几番暗中往来,他最终下定决心,派其子及心腹宰桑携带厚礼,至关彝军中请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