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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风雨兼程。(1 / 2)

离了王大爷家之后,沈山河继续前行。随着越走越远越陌生,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了。

乡下人居住讲究风水,各种冲煞形克,这细说起来就太复杂了,简单的说就是不能住在当风口,不能住在太湿又不能离水源太远的地方。这都能理解,风太大的地方,屋顶瓦片都给你揭了你怎么住?整天湿了沾糊的你怎么住?用个水还得走上几里地的地方你怎么住?逐水而居,这是千百年来的惯例,直到后来自来水管的普及,山里人才打破这一惯例,把以“离水源近”为第一考虑换成了“出入便利”为第一考虑。

所以,有一句诗形容以前的山里人家的居住状况是最合适不过的,那就是陆游的: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这绝是陆续的亲身体会而不是道听途说后的文人笔墨。就如沈山河眼前情景一模一样,翻过了几山几岭人迹全无,然后突然间转过一个山坡,山窝窝里炊烟袅袅,鸡鸣狗吠。但是否会备足鸡豚留客,那就另说了。

沈山河足足转了一个星期,已是身心俱疲,也分不清过了几个村子了才遇上有杀鸡留客的人家。

这户人家当家姓刘,三十多岁,与父母分房单过才七八年,想给家里安个正儿八经的香火堂,见着沈山河虽然年轻,但一付传统老艺人的行头,遇上了就顺便聊聊,没想到见着沈山河说得有模有样,觉着靠谱,就接了担子引回家去。

手艺人的担子是随意接不得的,要么请入家中好酒好肉款待,要么拜入门下奉之以师。否则就是抢人饭碗,断人活路,是要不死不休的。当然你若实在是心善难忍,那就说清道明,征得人家同意了才行。若是一个没注意招惹了,其实也不难,一般领回家去,端个凳子施碗茶水就行,但若对方不接也不坐,那你就得小心了,多半他看出了你家会有点什么事,这其实是你家的福报,鲜有碰到刁钻的。所以乡下人一般见着远到的行商(泛指旧时穿乡走巷的各行各业者,包括乞丐。),多半会留下歇个脚,递碗茶,天黑留个食宿什么的。甚至以前有钱人家还在要道口修个茶亭、立个指道牌什么的。而这时受助的行商轻则道个谢,多则说个吉利祝福的话,少有真本事看出点啥的点你一句,那可能是祖坟冒青烟了。知道江湖上流传最广的湖南常德津市牛肉粉的事吗?现在全国各地都有他的招牌,其中最开始的那家牛肉粉馆已做到了全国连锁。就是因为当年开小粉馆的店主心善,招待了一个逃难过路的老乞丐一碗牛肉粉,老乞丐临走给他留了一份做牛肉粉的调料配方,他家牛肉粉立马成了当地特色,引得人人效仿,这才有了后来遍地开花的津市牛肉粉。

所以,诸君老爷常怀善念吧,指不定哪天不知不觉中就给你挡了个灾、招了个福呢。

与人为善,与己为善。与人有路,与己有退。

香火堂,也有叫神龛、神台等。是供奉祖先及某些神灵的地方。香火堂,香火祠是一码事,但严格的说,香火堂是从香火祠分化出来的。举个例子,你爷爷有五个儿子,五个儿子成家分过之后,要供奉先祖就再不能跑你爷爷家去,而是要在自己家弄个神龛,这个神龛也叫香火堂,那么你爷爷家那个香火堂在你爷爷去世后就成了你父亲五兄弟共同的你爷爷的香火祠,但如果你爷爷的房子由你大伯继承居住,那这个香火祠还是你大伯家的香火堂,这就是一而二,二而一的关系。哪怕是有家族共建宗族祠堂的,也可以香火祠,香火堂混叫的。那就有读者说,你解释这一通不还是说香火堂看火祠一码事吗?你解释个鸟啊?

迷糊了吧,谁看谁迷糊,作者其实就是故意带你们绕两个圈然后再告诉你一个祖师爷告诉我的网上都搜不出来的秘密,那就是,等你摆上去的那一天,那就是你的香火祠。

活人的堂,死人的祠。

你家的——香火堂即是祖宗的——香火祠。

香火堂必须安在堂屋正对大门的中间,顶上一般都是“祖德流芳”什么的。然后正中竖写“天地君亲师位”左边竖写xx堂上宗祖,右边xxxx神位。两边再配上副对联。中间和顶上字粗大点,两边字略小。

依此可见,国人把祖宗和神灵是等同视之的。这是我们民族自古以来自强不息的体现——敬畏自然却也从不看轻自己。

然后”什么的,正中写中宫土地神位两边是一蝠祈福的对联,什么“土能生万物,地可发千样。”“香气冲天天赐福,灯灰坠地地生祥。”等等。

体现了自古以来华夏农耕文明中人民对土地的感恩与企昐。

制作香火堂材质不一定,木枓居多,一般都是随木屋一起做下来由掌墨师傅安定好的。但因为香火堂相当于祖宗的脸面,字一定要好,而能写一手毛笔字的木匠师傅实在太少,会雕工的就更少,所以大多只好过后再做。其实也有就用红纸写好贴上去的,心意到了就行。也有后来金属、玉石、玻璃等材质的。

香火堂的字多数都是用毛笔写的,也有雕的,后来还有电脑打印的。刘大哥听说沈山河能雕刻,便决定让他雕,也就多一天来工的事,要做就尽量做好点,以后也省事。

做木质香火堂用料其实讲究不多,一般的松木就行。最上等的用紫檀,黄花梨,柏木也可以。但若作雕刻,还要选节疤少的。

制作的过程倒是很简单,那点木工活沈山河天把就差不多备好了坯料,然后又用了一天多雕花刻字,最后完工也就三天工夫。

这里说明一下,做神龛都是只做上面天地君亲师位的,了贴上去的,或者干脆就没有了。

当然,作者讲的都只是某一方某个地域的习俗,咱们国家地域广阔,各有不同,有觉得不对的,那我就——不跟你们犟,因为在你们那方,你是对的。此是闲话,扯他两句,凑几个字,诸君莫怪。

神龛上的字是有讲究的。

人不顶天:也说天不连二,即“天”字写完二横后

?地不离土?:即“地”字的“也”与“土”旁写成连笔,不能断开。无土之地、无根之木、无源之水都是一个意思,是不得长久的。

?君不开口?:即“君”字

?亲不闭目?:以前的“亲”写作“亲”。即“亲”字的“目”字不能封严,表示亲人和朋友要敞开来真心对待,不能遮遮掩掩,背后搞小动作。也有人说闭目表示逝去,不闭目则代表双亲安好的意思。这是错误的,都上神龛了,还谈什么逝不逝去。

?师不当撇:也叫师不带刀,即“师”字不能写出一撇来。若是繁写“师”第一笔要写成一横,若用简写“师”第二撇要写成一竖。表示为师者以文为业,不可动武。

?位不离人:即“位”字的“人”部与“立”字要相连,且字形端正稳固,表示为人端正,处位稳固。

而说到天地君亲师位的含义和历史背景。“天地君亲师”思想发端于《国语》,形成于《荀子》。祭天地源于自然崇拜。祭君王源于君权神授观念。祭亲也就是祭祖,由原始的祖先崇拜发展而来。这一思想在封建社会中被广泛接受,并成为伦理道德合法性和合理依据,显示着国人对自然的敬畏和家国一体的民族凝聚力。对民众的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各方面都产生巨大影响,延袭至今。

至于天地君亲师位的文化社会意义,可以说“天地君亲师”不仅是对自然和社会的敬畏,更是对汉民族伦理道德的体现。天、地、君、亲、师分别代表了自然、社会、国家、家庭和教育的象征。这一价值体系不仅有利于当时政府对社会的管理,稳定社会秩序,对当今社会也有很大的参考借鉴意义。

待一应物事准备周全,接下来就是安装了。安装神龛更要慎重,须要依据老黄历结合五行和生辰八字确定日期甚至时辰。

人们有句玩笑话说老黄历翻不得,原因就是老黄历中列明了各个日子适合干啥不适合干啥有啥要注意的等等,你一打开就是忌这个讳那个,今天不利明天不宜什么的,弄得人心里七上八下。所以干脆不管不顾,图个“信者有,不信者无。”也无所谓。最怕的就是那些个平时怨天咒地,恃无忌惮的,一到遇着事了又念叨着要祖宗显灵、老天保佑。

神明也是有脾气的。

刘大哥安神龛的日子排下来第二日不宜得第三天。沈山河须空待一日,这一日是不算工钱的,一般近的,师傅就回去了,沈山河远,只能留下,好在主家还是管食宿的。

只是沈山河有点不好意思,见着刘大哥家吃饭的桌子已经很老旧了,便提出做一套桌子板凳配新神龛,大哥答应了。

一套桌子板凳就是一张四方桌,四条长凳,看着普通,但手工做起来是很繁琐很考验功夫的。尤其是长凳,木匠行有这么些诀口,比如“板凳有三斜,崽不告诉爷。”还有“一条板凳八个榨,十个木匠九个怕。”等等。都是说的板凳难做,因为它要凿的是斜孔,全凭眼力,所以很难凿出相同大小斜度的几个孔来,稍错点尺寸就会走形松垮所以只好加塞也就是榨紧。所以数板凳上师傅加的榨就知道其水平。不过忙者不会,会者不忙,沈山河对自己的手艺还是有底气的。

四方桌,一桌四登,坐八人,所以也叫八仙桌。方桌长凳,这是传统木屋的标配。正对门,摆在神龛下,除了居家吃饭用,还为了便于年节时给祖先供饭,讲究的每月的初一、十五也供饭。至于供饭的饭菜就各有各说了。不过比较统一的就是筷子要平放于碗侧,最忌筷子插在碗中,筷子插碗中那是古代行刑前给犯人送的最后一餐叫“断头饭”。因为那餐饭是要端给饭人吃的,是要动的,所以筷子插饭上防止掉落。另外筷子头朝里,尾朝外,这个外是指桌子外而不是门外。

四方桌标准尺寸是“四四方方二尺九”,即长、宽都是二尺九,合约97厘米。凳子是三尺三,即110厘米长。即要求桌不离九,因为九音同酒,意喻桌上有酒有肉。也有传桌不离八,意喻发财的。凳则不离三,意喻稳重如山。高则是“三八的桌子二八凳。”即桌子高三个八尺二尺四大约80厘米,凳子高二个八尺一尺六约50厘米多点。现在讲究不那么严了。

吃过晚饭没事的时候,沈山河就去村里串门,他找的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跟同龄人他聊不到一块。其他人满脑子想的是吃喝玩乐、搞钱泡妞。他有他的星辰大海,也自有他心中的白月光。他感觉自己跟他们不在一个层面,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即所谓山鸟与鱼不同路。并不是他瞧不起谁,就像砍柴的和放羊的坐一块聊,人家的羊是吃饱了,你的柴呢?

村上最长寿旳老者生於清光绪年间,已是九十有余了,依旧耳不聋眼不瞎。喜欢在院子的树下喝酒晒太阳,那是沈山河这辈子最难以忘怀的一幕——

最后一缕朱砂色正从檐角褪去。青砖院墙被晒得松软,藤架上新开的牵牛花像撒落的碎金,颤巍巍悬在老人发顶。

他靠着斑驳的槐树,藤椅扶手早已磨出玉色的包浆。白瓷酒盅在指尖转着圈,锡壶蹲在树根凹陷处,壶嘴还凝着半滴琥珀光。三十年的槐花酿比暮色更稠,滑过喉头时牵出细密的甜,惊醒了砖缝里打转的蚂蚁。

蝉声忽然断了。老人半闭着眼,听风穿过槐叶的孔隙,在酒面上织出粼粼的皱纹。斜插的竹杖倚着石桌,杖头挂着溜光锃亮的早烟荷包,黑漆的亮色与白发相映成辉。

西墙根忽地掠过灰影,麻雀蹬落的花瓣坠入酒盅。老人捏着杯沿轻轻摇晃,看那抹淡紫在琼浆里浮沉,或是想起了四十年前也是这样看着襁褓里的女儿,粉嫩的脸蛋在米酒香气中泛着微光。

日影又挪了半寸。蝉在更高处续上最后的残曲,锡壶底凝出椭圆的暗斑。老人喉间滚出含混的叹息,酒气漫过唇畔的沟壑,惊起砖缝里觅食的蚂蚁,列队爬向墙根。

杯底还剩最后一口陈酿,正巧盛住跌落的夕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