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走近,一块写着“平安大车店”的破木匾映入眼帘,那歪歪斜斜的字迹,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有些破败。佟老汉冻得通红的双手不停地相互搓着,试图从这简单的摩擦中获取一丝温暖。他费力地跳下车,声音因为寒冷而微微颤抖:“就这儿吧,再往前赶,马要累垮了。”
三人走进店内,柜台后头的老板娘只是随意地瞟了眼他们风尘仆仆的模样,便又懒洋洋地拨弄起算盘,那噼里啪啦的声音在寂静的店里格外刺耳。“上房一间二百文,通铺五十文。”她头也不抬,漫不经心地说道。
章怀印闻言,伸手便摸出铜钱,毫不犹豫地说道:“两间上房。”
然而,佟玉姑却突然开口:“一间就够了。我和阿玛住通铺。”
章怀印伸出的手停在半空,指尖在柜台上顿了顿,面露难色:“这不合适。”
佟玉姑轻轻解下身上的斗篷,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棉袄,神色平静地说道:“有什么不合适?能省则省。”
老板娘一听,眼珠滴溜溜转了转,脸上突然绽开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小两口闹别扭?要不这样——”她抬手指向角落的小屋,“最里头那间有土炕,中间拉道帘子,算你们一百二十文。”
章怀印顿时耳根发烫,刚要张嘴拒绝,佟老汉已经抢先拍板:“成!我先去马棚照看牲口,你们早点歇着。”说罢,便转身出了门,留下章怀印和佟玉姑面面相觑。
小屋比想象中更为逼仄,一铺土炕几乎占据了大半空间,中间挂着一块洗得褪色的蓝布帘,虽说是帘子,但却薄得透光,对面的人影都能看得模模糊糊。章怀印像个木头桩子似的僵立在门口,一时间不知所措。
佟玉姑见状,不禁叹了口气,半开玩笑地说道:“我又不是山里的母老虎,能吃了你?”
章怀印这才如梦初醒,机械地挪到炕沿,手本能地去解腰刀,可解到一半,又像是想起什么,重新系上,最终和衣躺下。
待油灯吹灭后,清冷的雪光透过窗纸幽幽地洒进来,在地上铺了一层冷蓝色的光影,仿佛给整个屋子蒙上了一层神秘而清冷的纱。章怀印双眼盯着黑洞洞的房梁,思绪不知飘向何处,这时,帘子对面传来佟玉姑翻身的声音。
“你睡不惯炕?”佟玉姑突然轻声问道,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习惯。”章怀印犹豫了一下,低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