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喊像根软刺,扎得解九爷眼眶发涩。
他低头看着孙子细瘦的手,又抬眼看向言云。
她站在那儿,黑丝线垂在肩头,眉眼冷得像块冰,可那眉眼间的硬气、那说话时不饶人的劲儿,偏偏和当年他那刚硬的内人,像得要命。
“是我对不住你。”
他终是松了口,声音里裹着难掩的颤,没再辩解“没法子”,只盯着言云的脸,一字一句说得慢。
“当年是我混账,有了恻隐之心。现在……我不求你原谅,只求你看在雨臣还小,看在连环还困在南海没消息的份上,别让他走我的老路,别让他小小年纪,就扛着解家的刀光剑影。”
言云看着谢九的那个样子,故作气消了不少的说“你说的待考虑,但是我有条件。”
解九爷悬着的那颗心,总算随着“待考虑”三个字落了半截,连咳都轻了些,攥着茶盏的手松了松,指节的白意淡了点——他望着言云冷硬的侧脸,心里头竟泛起点侥幸的软:
终归是亲闺女,就算揭了旧疤,还是念着解家、念着他这个父亲的。这念头刚冒出来,就被言云接下来的话,砸得半点不剩。
“小臣记在我名下,从今天起,他是我的孩子,跟解家的‘责任’‘规矩’无关。”
言云的声音没了刚才的锐,却更沉,黑丝线垂在肩头,随着说话的动作轻轻晃,“还有,你死了之后,解家家主必须是我——不是挂名,是盘口、账目、九门的联系,全归我管。”
解九爷的喉结滚了滚,没半分犹豫:“成!都成!小臣记你名下,是他的福气;家主之位给你,比给那些盯着解家的外人强!”
他只当这是亲闺女要实权,要护着小臣的底气,连眉头都没皱——比起解家散了、小臣扛刀光剑影,这点条件算什么。
可没等他松完第二口气,言云忽然顿了顿,抬眼看向他时,眉梢轻轻挑了挑,她没想到谢九居然能松嘴这么快,眼底的冷意不禁漫上来,比刚才戳旧疤时更利:
“还有最后一条——我要你公开当年的事,当着九门几个老家伙、当着解家盘口的人,说清楚,解连环是你没入族谱的私生子,当年撑解家、去南海,从不是什么‘解家’该做的事,只是你当年选的‘棋子’。”
解九爷刚松下的那口气,还没顺到底,就被言云这话钉在了原地。他攥着茶盏的手猛地收紧,指节又泛了白,茶水晃出杯沿,溅在青石板上,和之前的水渍叠在一起,像两道重叠加深的疤。
刚才那点“亲闺女念旧情”的侥幸,瞬间被掐得粉碎——他以为言云要小臣的抚养权、要解家的权,是为护着孩子、稳住解家,却没料到,她最后要的,是把解家最见不得光的私账,当众摊在太阳底下晒。
解连环是私生子这事,是他埋了几十年的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