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舒号在月光中穿行,下方的森林渐渐被一片银蓝色的湖泊取代。湖水像铺了一层碎钻,随着波浪轻轻晃动,将月光折射成万千光点,湖中央的浮岛像一片沉睡的荷叶,岛上的灯塔孤零零地立着,塔顶的灯光忽明忽暗,像只疲惫的眼睛。
“那灯塔好像在叹气。”杉菜趴在舷窗上,指尖划过玻璃上的水汽,“穗光说,湖里的鱼都在讲它的故事。”
飞船降落在浮岛的沙滩上,沙粒是细腻的白色,踩上去像踩着碾碎的月光。灯塔的塔身爬满了墨绿色的海藻,底座被海浪冲刷出深深的凹痕,木门上挂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铜锁,锁眼里卡着半片贝壳。
文茜的风信石飞向灯塔顶端,光芒在塔顶的灯座旁盘旋,带着潮汐般的起伏:“里面有被海浪浸泡过的思念,很重,像沉在海底的锚。”
亚梦走到木门前,溪铃的水裙轻轻拂过铜锁,锁芯突然发出“咔嗒”一声轻响,半片贝壳从锁眼里滑落。“溪铃说,这把锁在等钥匙——一把用承诺做的钥匙。”
推开木门时,一股带着咸涩的潮湿气息扑面而来。塔内的旋梯积着厚厚的灰尘,墙壁上挂着一张泛黄的海图,图上用红笔圈着许多小岛,每个岛旁都写着日期。最底层的角落里堆着几个木箱,其中一个箱子半开着,露出里面叠得整齐的海员制服,袖口绣着一朵浪花。
“是海员的家吗?”杉菜蹲在木箱旁,穗光的光芒照亮了制服口袋里的一张照片——穿制服的青年站在灯塔下,身边的女孩穿着蓝布裙,手里举着一盏玻璃灯,两人的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
文茜的风信石突然飞向旋梯顶端,在灯座旁的铁盒前停下。她沿着旋梯往上走,铁盒上刻着一行字:“等我绕过最后一座岛,就回来陪你守灯塔。”打开铁盒,里面装着一枚磨损的船锚徽章,还有一本航海日志。
日志里记录着青年的航行轨迹,最后一页停在三十年前的台风天:“今天的风浪太大,船舵坏了……阿蓝送我的玻璃灯就放在船舱里,只要它还亮着,我就一定能回去。”纸页上沾着褐色的水渍,字迹被晕染得有些模糊。
“他没回来。”亚梦的声音有些发闷,溪铃的水裙映出狂风暴雨的海面,一艘小船在浪涛中颠簸,船舱里的玻璃灯忽明忽暗,最终被巨浪打翻,“但他一直在往回走。”
杉菜突然指着灯座:“那是什么?”灯座的凹槽里,放着一盏布满裂纹的玻璃灯,灯芯早已熄灭,却依然能看出当年的剔透。穗光飞过去,尾巴尖的光落在玻璃灯上,灯身突然发出柔和的蓝光。
“风信石说,初心之种就在这里面,藏在没到家的航路上。”文茜的风信石与玻璃灯相触,灯内突然飞出一颗裹着海浪纹路的种子,种子周身缠绕着细碎的银辉,像被月光吻过的浪花。
“我是潮声,诞生于三十年的眺望与归航。”种子化作一个抱着玻璃灯的小精灵,它的头发像海浪般卷曲,说话时带着海浪拍岸的韵律。
潮声飞到灯座旁,将玻璃灯轻轻放在凹槽里,又往灯芯里撒了一把发光的海沙。刹那间,灯塔顶端的灯突然亮起,光芒穿透浓雾,在湖面上拉出一道笔直的光轨,像一条通往岸边的路。塔内的海图上,红笔圈住的最后一座岛旁,凭空多出了一个新的日期——正是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