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馆昏黄的煤气灯在油腻的空气中摇曳,将人影拉长成扭曲的形状。年轻的侍应生托比正机械地擦拭着永远擦不干净的玻璃杯,目光却不自觉地被角落那桌的谈话吸引。
\"铁手帮那帮杂碎...\"疤脸矿工的嗓音像是砂纸摩擦,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木桌上划出几道白痕,\"昨儿夜里押着三辆封闭货车进了旧矿区。\"他灌了口劣质黑啤,喉结滚动间露出颈侧一道狰狞的伤疤——那是去年在炼金工厂暴动时留下的。
缺耳机械师莱恩的义眼闪烁着微弱的蓝光,他神经质地咬着拇指指甲:\"我表弟在排污站工作,说听见车里传来...哭声。\"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个字几乎淹没在酒馆的嘈杂里。
托比的手抖了一下,杯子差点滑落。他今年才十六岁,但已经在黑巷活了足够长的时间,知道有些秘密听不得。可那些破碎的词句还是钻进耳朵——\"孩子\"、\"实验\"、\"波洛克\"...他的小妹上个月刚满八岁。
吧台尽头,一个披着灰色斗篷的高大身影突然动了动。托比注意到那人握杯的手指关节泛着不自然的白,杯中的烈酒表面荡开细微的涟漪。更可怕的是,斗篷下隐约露出的金属刀柄上,刻着一道他认得的纹路——上周有个醉鬼在酒馆闹事,就是被这样一把刀钉在了墙上。
\"再来一杯。\"斗篷下传来低沉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相互摩擦。托比战战兢兢地倒酒时,闻到对方身上传来淡淡的血腥味和...焦糊味?就像什么东西被烧焦了一样。
范德尔老板突然重重地咳了一声。托比抬头,顺着老板警告的目光看去——后门阴影里不知何时多了两个戴铁手帮徽章的男人。左边那个正用匕首削着苹果,果皮连绵不断地垂落,刀法精准得可怕;右边壮汉的机械义眼不时转动,扫视着酒馆每个角落。
托比的手心沁出冷汗。他认得那个削苹果的——铁手帮的\"剃刀\"马科斯,据说能在谈笑间割断三个人的喉咙。而现在,那人的视线正若有若无地扫过疤脸矿工那桌,又掠过灰斗篷的客人,嘴角勾起微妙的弧度。
酒馆的挂钟突然敲响,惊得托比差点跳起来。钟声里,灰斗篷的客人放下几枚银币,起身时斗篷翻动,托比瞥见一闪而过的银灰色短发和...那是伤疤吗?从下颌一直延伸到衣领深处,像被什么猛兽抓过似的。
当陌生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外的雾气中,托比才注意到桌上留下的不只是酒钱——还有一枚被捏变形的铁手帮徽章,边缘还沾着暗红色的痕迹。
范德尔一把抓走徽章,低声咒骂:\"该死的...\"他粗鲁地把托比推向厨房,\"去地窖拿酒,今晚别出来了。\"
托比跌跌撞撞跑向地窖时,听见酒馆后门传来金属碰撞声,还有马科斯那标志性的、带着笑意的威胁:\"...听说你们很会讲故事?\"
然后是利物入肉的闷响。
地窖的门在身后重重关上,托比抱紧双膝坐在酒桶间。头顶的地板传来杂乱的脚步声,玻璃碎裂声,还有...是笑声吗?那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愉悦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