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生日当然不能当天办宴会。”周志远似乎知道儿子要说什么,直接打断了他,语气不容置疑,却也流露出一丝罕见的温情,“我希望我生日正日,是我们一家子人安安静静地过,吃碗你妈妈亲手煮的长寿面,而不是在亲戚朋友宾客满堂的应酬里虚耗。”
他看向周健,眼神深沉:“提前几天办。找个由头,就当是借我生日的名头,让大家聚一聚。最主要的是,”他加重了语气,“给那个丫头一个能回来的理由,一个不至于太突兀的台阶。这孩子心思重,脸皮薄,得给她一个足够得体、又能让她琢磨出点味道的借口。”
书房里再次陷入沉默。张晓云明白了丈夫的良苦用心,这确实是在当前局面下,既能保全双方体面,又能试探出真实心意的最好方法了。她看向周健,轻声问:“小健,你觉得呢?”
周健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遮住了他所有翻涌的情绪。良久,他才缓缓抬起头,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冷静,甚至带着一丝淡漠:“您决定就好。定在哪一天,需要我做什么,让力叔通知我。”
他没有表达喜悦,也没有反对,仿佛只是在处理一桩与己无关的公事。但了解他的张晓云却知道,儿子这副样子,恰恰说明他内心远非表面那么平静。
周志远点点头,对儿子的反应并不意外。他重新看向日历,手指在一个日期上圈定:“就下个月五号吧,是个周末,日子也吉利。提前一周把邀请函发出去,尤其是……寄往巴黎的那份,要格外精心,确保万无一失地送到她手上。”
“好,我来安排。”张晓云连忙应下,心里已经开始盘算邀请函的样式和措辞,务必既要正式,又要能传递出那份特殊的期待。
周健不再说话,转身默默离开了书房。关上门的瞬间,他背靠着冰凉的红木门板,仰起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心脏在胸腔里沉重而缓慢地跳动着,带着一种近乎疼痛的期待和无法言说的恐惧。
五号……邀请函……台阶……
父亲的话在他脑海里回荡。他知道,这可能是他最后的机会,也是最后的审判。念安会不会回来?她看到邀请函,会怎么想?是嗤之以鼻,还是犹豫挣扎?亦或是……真的愿意踏上这个台阶?
他不敢深想下去,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而在书房内,张晓云忧心忡忡地对周志远说:“志远,这样逼小健,好吗?万一念安那孩子真的不回来……”
周志远走到妻子身边,拍了拍她的手背,目光望向窗外无边的夜色,语气沉缓:“长痛不如短痛。是个台阶,也是个了断。总不能让他永远活在一个虚幻的念想里。周家的继承人,必须能直面现实,无论那现实有多残酷。”
一场以生日为名的宴会,悄然被赋予了决定情感走向的重大使命。精心设计的邀请函,即将带着周家人复杂的期盼与试探,飞向遥远的巴黎。
而收到它的张念安,将会如何抉择?这个看似堂皇的“台阶”,她是否会愿意踏上来?所有答案,都等待着一场宴会来揭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