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你的判断是对的,”毛三对郭维说,“这很可能是唐代的墓葬。”
郭维笑了笑:“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得打开墓道,看看里面的器物才能最终定论。”
随着清理工作的推进,两人的学术争论也越来越频繁。讨论墓葬年代时,毛三坚持“唐代中晚期”,依据是车马图的风格和石兽的雕刻技法;郭维则认为可能是“唐代早期”,理由是基座的异域纹路更接近初唐时期的文化融合特征。讨论墓主人身份时,毛三觉得是“地方官员”,因为墓葬规格虽高,但没有皇室墓葬的标志性元素;郭维则推测是“边疆将领”,理由是异域纹路可能与墓主人的军旅经历有关。
队员们也分成了两派,有人支持毛三,觉得他经验丰富,判断更准;有人支持郭维,觉得他理论扎实,分析更细致。有时候争论得激烈了,连吃饭的时候都在吵。
刘权利看在眼里,心里却打着自己的小算盘。他觉得考古队既然这么重视这座墓,里面肯定有值钱的东西。于是,他找了个机会,偷偷对毛三说:“毛同志,你看这清理工作也挺辛苦的,村里的粮食也快吃完了,能不能让上面给拨点救济粮?再给点误工费?”
毛三皱了皱眉:“我们已经向上面申请了,但是现在旱情严重,粮食紧张,可能要等一段时间。至于误工费,我们会按规定给帮忙的村民发放,但不能多给。”
刘权利有点不高兴,但也不敢多说。转身又去找郭维,装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郭同志,你是大城市来的专家,见多识广。你说这墓里会不会有什么邪乎的东西?村里老人都说,动老坟会遭报应,我这心里老是不踏实。”
郭维知道他的心思,笑着说:“村长放心,我们是科学考古,不相信那些封建迷信。而且我们会小心清理,不会破坏墓葬的。至于村民的担心,我们可以多给他们讲讲文物保护的知识,让他们明白这不是什么‘遭报应’的事。”
刘权利碰了个软钉子,心里有点不爽,但也没办法。他看着考古队每天忙忙碌碌,心里的贪念越来越重,总想找机会从墓里弄点东西出来。
齐军就是在这个时候被刘权利推荐来当向导的。齐军今年32岁,个子不高,皮肤黝黑,平时靠种地和打零工为生。他的父亲曾是修水库的工人,1958年修水库时突然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齐军一直怀疑父亲的失踪和水库底下的古墓有关,所以对水库有种莫名的恐惧。
“齐军,你就帮个忙,”刘权利拍着他的肩膀说,“考古队的同志需要个熟悉地形的人,你从小在水库边长大,最合适了。他们会给你误工费,还能帮你打听你爹的事,多好。”
齐军犹豫了很久,一方面怕触碰到父亲的伤心事,另一方面又想知道父亲失踪的真相,最终还是答应了。
第一次跟着毛三和郭维下到湖底,齐军的腿都在抖。他看着四座石兽,想起小时候母亲说的“水库里有水鬼”的传说,心里一阵发毛。走到墓道入口处,他突然停住了脚步,脸色苍白地说:“我、我有点不舒服,能不能先上去?”
毛三看出了他的紧张,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怕,我们都在这儿呢。你要是觉得不舒服,就先在旁边休息一下,不用勉强。”
齐军点了点头,退到一边,看着毛三和郭维忙碌,心里却越来越不安。他总觉得有双眼睛在黑暗中盯着自己,还有一种熟悉的气味,像是父亲当年失踪时,身上带回来的那种泥土和水草混合的味道。
就在这时,远处的芦苇丛里突然传来一阵“沙沙”声,齐军吓得一哆嗦,连忙指着芦苇丛说:“那、那里有人!”
毛三和郭维立刻停下手里的活,朝着芦苇丛望去,却什么也没看到。“你看错了吧?”毛三问。
齐军揉了揉眼睛,再看时,芦苇丛里确实空荡荡的。“可能、可能是风吹的,”他低声说,但心里的恐惧却越来越强烈。
毛三看出他不是装的,心里也升起一丝警惕。他对郭维说:“看来这里确实不安全,我们得尽快打开墓道,弄清楚里面的情况,也好放心。”
郭维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墓道的青石板上,心里却想着那个金属碎片和黑风岭的档案——这座唐代古墓,和三年前的失踪案,到底有没有关系?如果有,又是什么样的关系?
夕阳西下,湖底的风越来越凉。毛三和郭维收拾好工具,准备离开。齐军跟在他们后面,一步三回头,总觉得那些石兽的眼睛在盯着自己,像是在警告他不要靠近。他不知道,这只是开始,更大的危险和秘密,还在地下等着他们。
第六幕:初探入口
连续几天的清理,墓道入口的青石板终于完全暴露出来。整块石板足有一人高,三尺宽,厚重得很,上面的车马出行图虽然磨损严重,但依旧能看出当年的精致——马车的车轮上刻着辐条纹,马匹的鬃毛飘逸,车夫的衣袖褶皱清晰,连马车上挂着的铃铛都隐约可见。
“这石板至少有上千斤重,靠人力肯定挪不开,”毛三围着青石板转了一圈,敲了敲石板,声音沉闷,“顶开。”
郭维蹲在石板前,仔细观察车马图的细节,手指顺着车夫的衣角纹路划过:“你看这衣料的褶皱处理,还有马匹的肌肉线条,确实带着唐代早期的豪放风格。而且这车夫的帽子,像是西域传来的帷帽,更印证了之前的推测——墓主人可能和边疆交流有关。”
毛三凑过来一看,果然见车夫头上的帽子边缘有下垂的帷帘痕迹,他皱了皱眉:“就算是唐代,中原地区的车夫也很少戴这种帽子,难道墓主人是西域人?”
“不一定,也可能是中原将领曾驻守边疆,受当地文化影响,”郭维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先别纠结这个,还是想想怎么打开石板吧。”
刘权利带着两个壮实的村民扛着千斤顶过来了,喘着粗气说:“毛同志,千斤顶借来了,咱试试能不能顶开?”
毛三摆了摆手:“先别急,贸然用千斤顶容易把石板顶裂,破坏上面的图案。我先找找有没有机关。”他蹲下身,用竹片仔细探查石板与地面的缝隙,又敲了敲石板的不同位置,听声音的差异。
齐军站在一旁,手里攥着根木棍,紧张地看着四周。自从上次看到芦苇丛里的动静后,他就一直心神不宁,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暗处盯着他们。一阵风刮过,湖底的淤泥屑子被吹起来,迷了他的眼,他揉眼的功夫,余光似乎瞥见白虎石兽的影子动了一下,吓得他猛地攥紧了木棍:“毛、毛同志,那石兽……好像动了!”
毛三和郭维同时回头,看向白虎石兽,石兽依旧蹲在那里,纹丝不动。“齐军,你太紧张了,”毛三说,“石兽那么重,怎么可能动?”
刘权利也跟着笑:“就是,你这孩子,净自己吓自己。老辈人说的鬼话,别当真。”
齐军挠了挠头,也觉得可能是眼花了,可心里的不安却没消减。他悄悄往后退了两步,离石兽远了些。
就在这时,毛三突然“咦”了一声,他指着石板底部靠近左侧的位置:“你们看这里,缝隙比别的地方宽一点,好像有个凹槽。”
郭维和刘权利立刻凑过去,借着太阳的光,果然看到石板底部有个巴掌大的凹槽,里面嵌着一块小小的方形石块,和石板的颜色差不多,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这会不会就是机关?”刘权利伸手想去抠那块石块。
“别碰!”毛三一把拦住他,“古代墓葬的机关很可能连着陷阱,万一触动了,说不定会有危险。”他从背包里拿出一根细铁丝,小心翼翼地伸进凹槽,试探着拨动石块。
铁丝刚碰到石块,就听到“咔哒”一声轻响,石板底部的缝隙突然变大了一些。毛三眼睛一亮:“有反应!再来试试!”他调整铁丝的角度,轻轻往右边拨了拨石块,又是一声“咔哒”,石板开始微微晃动。
“成了!”刘权利兴奋地喊,“快把千斤顶架上!”
两个村民立刻把千斤顶放在石板底部的缝隙处,慢慢转动摇杆。千斤顶一点点升起,石板也随之往上抬,缝隙越来越大,一股潮湿的泥土味夹杂着淡淡的腐朽气息从缝隙里飘出来,让人忍不住皱起眉头。
“大家小心点,先别靠太近,”毛三提醒道,“里面空气不流通,可能有有毒气体。”他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简易的气体检测管,伸进缝隙里,过了一会儿,检测管的颜色没有变化,“还好,没有有毒气体。”
千斤顶把石板顶开了一尺宽的缝隙,足够一个人弯腰进去。毛三拿出手电筒,对着里面照了照——里面是一条狭窄的墓道,墙壁是用青砖砌成的,上面布满了青苔和水珠,地面上积着厚厚的尘土,隐约能看到几个模糊的脚印。
“里面有脚印!”郭维凑过来看,眼神变得严肃,“看起来像是ret留下的,难道真的有人提前进去过?”
毛三的脸色也沉了下来:“很有可能。之前撬石板的人,说不定已经从别的地方进去过了。”他回头对刘权利说:“村长,你带人在外面守着,不准任何人靠近。我和郭同志进去看看,小赵要是回来了,让他立刻在这里等我们。”
“好,你们小心点,”刘权利点了点头,心里却有些发怵,“要是里面有啥不对劲,就赶紧出来。”
毛三和郭维戴上手套和口罩,弯腰钻进了墓道。墓道里很暗,只有手电筒的光在前面晃动,照亮了前方几米的距离。墙壁上的青苔很滑,一不小心就会滑倒,空气中的腐朽气息越来越浓,让人有些窒息。
“你看这脚印,有大有小,至少两个人,”郭维蹲下身,指着地面上的脚印,“而且鞋底的纹路很清晰,像是解放鞋的纹路,应该是现代人留下的。”
毛三点了点头,继续往前走。墓道不长,走了大约十几米,就到了一个拐角。他放慢脚步,用手电筒对着拐角后面照了照,没发现什么异常,才慢慢转过去。
拐角后面是一间不大的耳室,里面散落着一些残破的陶俑和瓷片,陶俑大多缺头少臂,瓷片也碎得不成样子。耳室的角落里积着一堆沙土,上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灰尘。
“看来这里已经被人翻动过了,”毛三看着散落的陶俑,心疼地说,“这些陶俑要是完整的,肯定是很有价值的文物。”
郭维没有说话,他的目光被角落里的那堆沙土吸引了。他走过去,用手电筒照着沙土,发现沙土的颜色比周围的泥土要深一些,而且看起来像是被人刻意堆在这里的。他蹲下身,用手扒开沙土,突然停住了动作。
“毛三,你过来看看这个,”郭维的声音有些沙哑。
毛三立刻走过去,顺着郭维的手指看去,只见沙土里露出了一截白色的东西,像是骨头。他心里一紧,小心翼翼地扒开周围的沙土——越来越多的骨头露了出来,最终形成了一具完整的人类骨骸,蜷缩在角落里,股骨上有一道明显的凿痕,格外刺眼。
(第二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