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驾临有何贵干?”
装的还挺像,李洵笑呵呵看着妙玉,看的妙玉眼神闪躲不自在,这才一指身后的姑娘:
“这些姐妹想讨杯妙玉师傅的体己茶吃。”
妙玉被强绑来时,牟尼院用的东西几乎给李洵全搬到了寒香坞院子。
包括妙玉往年收集埋在地下的劳什子雨水雪水,反正那玩意儿李洵不敢喝。
众金钗细看。
这位妙玉师傅果然生的标志清丽绝尘。
又听闻她家里曾也是官宦世家,得了无法医治的病,必需修行才能好。
年纪轻轻时,家中败落父母相继而去,又对妙玉的起了同情,或者是感同身受。
这样的妙人儿性子孤僻就说得过去了。
史湘云最是活泼,也不管妙玉脸色多冷,好奇打量着这处精舍和眼前这位冷美人,大大咧咧就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下:
“哇,这里真凉快,你就是妙玉师傅?果然跟传说里一样,像个水晶玻璃人儿似的。”
王熙凤跟在后面,一双丹凤眼上下扫视妙玉,心中立刻冷笑,她道是谁,原来真是这个死尼姑。
当初太太下帖子请了几次,都推三阻四,摆足了清高架子,连她亲自去请不肯踏入荣国府一步!
若不是为了请妙玉,她怎么会……
呸,和李洵的孽缘都是妙玉这死尼姑间接性导致。
还以为真是视富贵如浮云的高洁之士,原来是嫌我们贾家庙小,容不下她这尊大菩萨。
如今倒是巴巴儿地进了这亲王府。
果然是人往高处走。
王熙凤一想李洵的风流性格,精明的眼睛便在妙玉身上审视,扬起下巴走上前笑道:
“王爷真是好眼光,这位妙玉师傅的大名,我可是早有耳闻。
都说她是佛门中的一朵奇花,佛法高深,性子更是与众不同,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这般人物,也唯有王爷这园子才配得上住了!”这话听着是夸,实则夹枪带棒。
妙玉何等聪明,岂会听不出王熙凤话里的机锋?
但她此刻心境已与方才不同,懒得与这俗气泼妇计较,只当没听见,淡淡道:
“诸位来的仓促,无甚可招待。若不嫌弃,便请尝一杯粗茶吧。”说罢,转身亲自去烹茶。
不多时妙玉端了茶盘出来,用的竟是几只珍稀的古董杯盏,一一奉与众人,当然李洵是第一个。
那茶汤色泽清亮,异香扑鼻。
林黛玉接过,轻轻嗅了一下,不禁赞道:“这茶香清冽,非寻常之水所泡。”
妙玉眼皮微抬,看了黛玉一眼,心中微动,此女倒是识货,内心高兴自得万分口中却依旧冷淡:
“是旧年蠲的梅花上的雪水,埋在地下藏了五年,今日才开瓮。”
李洵不说话,像个透明静静看着妙玉表演。
或是妙玉另一面“真情流露。”
薛宝钗细细品了一口,温言道:“果然好水,更显茶味醇厚,法师好雅致的工夫。”
妙玉淡淡道:“茶之一道,水为母器为父,稍有差池,便是唐突了好茶。
譬如有些人,牛饮一般,便是给了琼浆玉液也是糟蹋。”眼神若有似无地扫过正一口饮尽,咂摸着嘴的史湘云。
史湘云余光看到妙玉神情,浑不在意,反而憨笑道:
“好喝就行,哪那么多穷讲究,妙玉师傅你这还有点心没有?光喝茶嘴里倒没味。”
妙玉被她这直白的话噎了一下,差点破功,强忍着才维持住冷脸,扭过头去不理她,只对探春、黛玉等人道:
“若细品,舌尖应有微甘泛起。”
贾探春一直在观察妙玉居住的环境,此时笑道:“妙玉师傅这般雅人,深居此处,岂不寂寞?
我瞧着这寒香坞清幽雅致,地方也宽敞,不如我们也在王爷这园子里起个诗社如何?
日后便可常来师傅这里叨扰,品茶论诗,岂不快哉?”
她本就爱热闹,早就心痒想起社,此刻见妙玉虽冷,却似有真才实学,便顺势提了出来。
贾迎春自然是无可无不可,细声附和:“三妹妹主意是好的。”
贾惜春则抬眼看了看妙玉,又看了看这院子,觉得此处倒比别处更合她心意,便也轻轻点了点头。
妙玉听到起诗社,心中那根弦被猛地拨动了一下。
她最爱诗词雅集,只是从前在牟尼院,难觅知音。
当初在苏州时倒有位邻居邢岫烟,诗才终究算不得上佳,勉强能看。
此刻听探春提议,几乎是心花怒放,恨不得立刻答应下来。
但脸上却还是那副冷淡模样,只微微颔首,语气勉强:
“诸位姑娘若有雅兴,贫尼自是扫榻烹茶相候。”一副你们非要来,我也只好勉强接待的架势,看的李洵忍俊不禁。
又见湘云还在那嚷嚷点心,李洵便故意逗她:“云妹妹,你当谁都跟你似的是个馋猫?
妙玉师傅这里是清修之地,哪能随时准备点心?你要吃,回头让厨房给你送一桌席面来。”
妙玉闻言,忍不住偷偷瞪了李洵一眼。
偏生在她想维持形象的时候拆台。
她下意识就想反唇相讥,但看到那么多双眼睛看着,若惹恼李洵不高兴当场要她难看怎么办?
或者届时又整出新花样折磨她说那些羞死人的话可怎么好?
妙玉又硬生生忍住,只憋出一句:
“佛门清净地,王爷慎言。”微微鼓起腮帮子,恼意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