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即下令犒赏三军,对黄忠更是褒奖有加,赐下金银布帛。
黄忠却并未居功,抱拳沉声道:“太守谬赞。此次退敌,全赖将士用命。若非甘兴霸司马临机决断,趁势出击,挫敌锐气,俘获敌船,焉有此胜?兴霸勇烈机敏,当居首功!”
黄祖经黄忠提醒,这才想起甘宁的功劳,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随即笑道:“哦,对对对!兴霸亦有大功!来人,赏甘司马百金,美酒十坛,肥羊十头!”
甘宁面无表情地接过赏赐,谢恩退下。
然而,黄祖方才那片刻的忽视和此刻略显敷衍的赏赐,却像一根刺,深深扎进了这位心高气傲的猛将心中。
他默默退到一旁,眼神却愈发冰冷。
与此同时,夏口以东,孙策军水寨,中军大帐。
孙策正与程普、韩当、黄盖等核心将领议事,手中拿着一封周瑜自曲阿前线送来的密信,信中分析了天下大势,尤其强调了朝廷王师已破雷薄,兵锋直指寿春,建议孙策暂缓对江夏的强攻,保存实力,以待时变。
孙策虽觉有理,但心中仍因无法速破江夏、替父报仇而烦闷不已。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压抑的悲呼声。一名浑身湿透、带伤的军校踉跄闯入,扑倒在地,泣不成声:“主公!主公!凌……凌操将军他……他战死了!”
“什么?!”孙策霍然起身,案几被带得摇晃不止,他虎目圆睁,一把揪住那军校的衣领,“你说清楚!凌操怎么了?!”
军校涕泪交加,将凌操如何轻舟冒进、被寨上神射手一箭穿心、众人如何拼死抢回尸首的经过哭诉一遍。
“凌将军——!”孙策发出一声悲愤的怒吼,心如刀绞。
凌操随他起兵以来,屡立战功,忠心耿耿,如今竟折在这江夏水寨之下!
他猛地拔出佩剑,一剑劈断案角,双目赤红,咆哮道:
“点兵!全军出击!我要踏平江夏水寨,用黄祖老儿和那射冷箭的狗贼的人头,祭奠凌兄弟在天之灵!”
韩当亦是悲愤交加,慨然请命:“主公!末将愿为先锋,誓斩黄忠,为凌操报仇!”
“主公不可!”老将程普急忙拦住暴怒的孙策,沉声道,“主公息怒!凌将军英勇战死,我等皆悲!然公瑾信中言之凿凿,朝廷大军已逼近寿春,袁术败亡在即。”
“此刻若与荆州死战,拼得两败俱伤,岂非让朝廷坐收渔利?望主公以大局为重,暂息雷霆之怒!”
黄盖也上前劝道:“主公,德谋所言极是!报仇雪恨,不在一时。那黄忠、甘宁,不过疥癣之疾,他日我军席卷荆襄,必手刃此二贼,以告慰凌将军英魂!”
“如今,当依公瑾之策,暂退庐江,整军经武,观望天下之变,方为上策啊!”
孙策胸膛剧烈起伏,握着剑柄的手指因用力而发白,他看看悲愤的韩当,又看看苦口婆心的程普、黄盖,再想到周瑜信中的深谋远虑,以及如今江北虎视眈眈的朝廷大军……种种利害关系在脑中激烈交锋。
最终,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滔天的怒火与悲痛,将长剑重重插回鞘中,声音沙哑而疲惫:“罢!罢!罢!便依诸位将军……和公瑾之言!传令……撤军,退往庐江!先随公瑾攻破吴郡再说。”
命令下达,帐中一片沉寂,弥漫着悲壮与不甘的气氛。
孙策颓然坐回椅上,挥手让众人退下。他独自望着帐外滚滚东流的长江水,脑海中浮现出凌操生前豪迈的笑容,又想到凌操家中那个年纪尚幼的儿子凌统……不禁长长叹息一声,喃喃道:
“凌将军……他日,必让统儿手刃仇敌,告慰你在天之灵!”
一场因凌操之死而险些爆发的全面大战,在周瑜的远见和程普、黄盖的劝谏下,暂时得以避免。
孙策军开始有序向庐江方向撤退,江夏之围暂解。
只是孙坚旧仇未消,如今又添新恨,孙家和荆州的梁子算是结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