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1章 头颅的担保(2 / 2)

李世民从龙椅上霍然起身,明黄色的龙袍下摆扫过案几,将那卷血书带得飘落地面。他快步走下丹陛,靴子踩在血洼里发出黏腻的声响,这是他登基以来第一次在朝堂上失态。“还愣着干什么?”他踹了旁边发怔的内侍一脚,“去太医院把最好的金疮药拿来!传朕的旨意,让孙思邈即刻入宫!”

内侍连滚带爬地冲出殿外,裙裾扫过血书时,帛书上“阖家性命担保”六个字在阳光下格外刺目。

秦叔宝用自己的衣襟按住伤口,抬头时撞见李世民的目光,老将军浑浊的眼睛里忽然泛起泪光:“陛下,尉迟恭不是莽夫。他在云州城头挨了这一箭时,怀里还揣着李大人新送的火球弹图纸,说要亲眼看着这东西炸碎突厥王帐……”

李世民的手指猛地攥紧,指甲掐进掌心。他想起三年前讨伐高句丽时,尉迟恭也是这样浑身是血地闯进帅帐,举着断裂的长枪喊“不破此城誓不还”。这位跟着自己从玄武门杀出来的老将,这辈子都在用命赌大唐的江山。

“把尉迟将军抬到偏殿救治。”李世民的声音有些发哑,“秦将军,你亲自守着,缺什么药材器械,直接去内库取。”

当尉迟恭被担架抬走时,他那柄抵过脖颈的佩刀还斜插在金砖缝隙里,刀穗上的红绸沾着血珠,随着殿门开合的风轻轻摇晃。

周范看着那柄刀,忽然打了个寒噤。他身后的御史们交头接耳,先前义愤填膺的弹劾声渐渐低了下去,只剩下丝绸摩擦的窸窣声。

李世民捡起地上的血书,帛书边缘已经被血浸透发脆,他对着晨光展开,忽然注意到末尾处有几行极淡的字迹,像是用指甲蘸着血写的:“云州粮尽三日,士卒煮铠为食。李杰所送火药,炸坍突厥攻城塔七座,此乃生路……”

“陛下。”房玄龄小心翼翼地开口,“尉迟将军虽急,但所言并非无据。军器监昨日奏报,新械坊送来的改良型火球弹,射程比上月增加了两丈,破甲力更是……”

“不必说了。”李世民将血书揣进龙袍内侧,那里紧贴着心口,带着血腥气的温热透过布料传来,“传朕旨意,新械坊即日起由兵部与司农寺共管,侯君集选派三名参军入驻监造,但不得干涉李杰的工艺流程。”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噤若寒蝉的文官列:“谁再敢以‘十罪’弹劾李杰,先问问尉迟恭肩上的箭伤答不答应!”

周范的脸瞬间变得惨白,他张了张嘴想辩解,却被李世民眼中的寒意冻住了喉咙。

早朝散去时,太极殿的金砖上还留着未干的血痕。几个小太监用湿布擦拭时,发现那血迹渗入砖缝深处,无论怎么用力都擦不掉,像是永远刻在了那里。

消息传到新械坊时,李杰正在指导工匠给弹壳刻膛线。铁凿在铜壳上划出螺旋状的纹路,火星溅在他手背上,烫出细小的水泡,他却浑然不觉。

“大人,尉迟将军在朝堂上……”老张哽咽着把事情说完整,手里的铁钳“当啷”掉在地上。

李杰手里的刻刀猛地一歪,在弹壳上划出一道歪扭的刻痕。他放下工具走到墙边,看着那纸贴了三天的“十罪”抄本,忽然抬手将其撕下,揉成一团扔进炭火炉里。纸团在火焰中蜷曲变黑,那些朱红的罪名很快化为灰烬。

“把库房里最好的伤药包十斤。”他转身时,眼眶有些发红,“让赵管事亲自送去宫城,告诉尉迟将军,就说李杰向他保证,不出两个月,必让突厥人尝尝什么叫真正的火药。”

王铁匠拎着铁锤走过来,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大人,要不要咱们加把劲,今晚就开第三座熔炉?”

李杰看着工匠们眼里的火光,忽然笑了。他拿起一枚刻好膛线的弹壳,对着阳光举起,螺旋状的纹路在壳壁上投下细碎的阴影,像某种神秘的符咒。

“不只是熔炉。”他的声音清晰而坚定,“告诉所有人,从今天起,咱们造的每枚弹壳,都要在底座刻上‘尉迟’二字。”

铁锤敲击铁砧的声音再次响起,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响亮。这声音穿过长安城的街巷,越过宫墙,仿佛在回应着太极殿里那道永远擦不去的血痕。而偏殿的病榻上,昏迷的尉迟恭忽然动了动手指,像是握住了什么滚烫的东西。

孙思邈正在为他清理伤口,发现老将军紧握的拳头里,藏着半枚炸碎的弹壳——那是云州城头,被突厥重铠崩裂的火药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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