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兖州的投诉(1 / 2)

秋意像一层薄薄的寒霜,悄无声息地覆盖了长安城。太极殿前的梧桐树上,枯黄的叶子被秋风卷着,纷纷扬扬地飘落,在金砖铺就的地面上积起厚厚的一层,踩上去发出“沙沙”的轻响,为肃穆的宫廷增添了几分萧瑟。

卯时三刻,太极殿的早朝准时开始。文武百官身着各色官袍,按品级高低分列两侧,动作整齐划一,靴底与金砖碰撞发出的“笃笃”声,在大殿里回荡,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空气中弥漫着檀香和朝服浆洗后的气息,混合成一种独特的味道,那是属于大唐朝堂的味道。

李世民端坐在龙椅上,头戴十二旒冕冠,身着玄色十二章纹龙袍,腰间系着玉带,面容威严而沉稳。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拇指上的羊脂玉扳指,那玉扳指温润通透,是西域进贡的珍品。最近一个月,各地关于贞观犁的奏报如同雪片般飞来,几乎都是喜报。洛阳刺史奏报说,新犁让旱地亩产足足增加了三成;扬州刺史更是兴奋地表示,水田耕作效率翻倍,农户们都把贞观犁当成了宝贝。这些消息像和煦的春风,吹散了李世民心中积压的政务烦忧,连带着对那个总能带来惊喜的李杰,也多了几分欣赏。

“众卿可有本奏?”李德全拖着长音,尖细的嗓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打破了沉默。他躬身站在龙椅旁,花白的胡须随着说话的动作轻轻颤动,眼神里透着几分察言观色的精明。

话音刚落,队列中立刻走出一个身穿绯色官袍的身影。此人年约四十,面容清瘦,颔下留着三缕短须,正是兖州刺史魏明。他双手捧着象笏,腰弯得如同弓一般,快步走到大殿中央,双膝跪地,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臣,兖州刺史魏明,有本启奏陛下。”

李世民微微颔首,声音低沉而有力:“魏爱卿平身,有话但讲无妨。”

魏明谢恩起身,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巨大的决心,从袖中取出一卷奏折。那奏折用明黄色的绫锦包裹着,边角处绣着精致的祥云图案,是地方官上奏的标准规制。他双手将奏折高举过头顶,手臂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陛下,半月前,司农寺发往兖州的十具贞观犁,如今已有八具出现犁梢铆钉脱落的情况,根本无法耕作。农户们怨气冲天,联名上书,请陛下为百姓做主,彻查司农寺,莫让劣质农具坑害百姓啊!”

“哗——”他的话音刚落,大殿里顿时响起一阵抑制不住的窃窃私语。官员们纷纷侧过头,与身旁的人交换着惊讶或疑惑的眼神,原本肃穆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骚动。

“怎么会这样?前几天洛阳还说新犁好用呢。”

“兖州这情况也太蹊跷了,十具坏了八具,这质量也差得太离谱了吧?”

“我就说李杰太冒进,这新犁怕是还没成熟就仓促推广了。”

议论声虽然不大,但在寂静的大殿里,足以让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李世民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原本平和的脸色也沉了下去,像酝酿着风暴的天空。他从李德全手中接过奏折,缓缓展开。奏折上的字迹工整秀丽,显然是精心誊抄过的,详细描述了新犁损坏的时间、地点和具体情况,用词恳切,字里行间都透着一股为民请命的急切。最引人注目的是,奏折后面还附着一张厚厚的麻纸,上面按满了密密麻麻的红手印,少说也有上百个,那是兖州农户的联名信,边缘处还有几处泪痕,仿佛能看到农户们绝望而愤怒的神情。

“竟有此事?”李世民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不悦,他将奏折放在御案上,目光扫过阶下的群臣,“贞观犁在其他各州使用良好,反馈极佳,为何偏偏兖州出了这么大的问题?”

站在文官队列靠前位置的李承乾,听到这话时,嘴角几不可查地勾起一抹冷笑,快得如同流星划过夜空。但那笑容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眉头紧锁,眼神里满是“关切”。他微微侧过头,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站在另一侧的李杰——虽然李杰不在朝班之列,但他能想象出对方此刻焦头烂额的模样。这正是他等待已久的机会,一个能让李杰身败名裂的机会。

退朝后,李承乾没有直接回东宫,而是慢悠悠地走到宫门口的金水桥边,像是在欣赏桥下的流水。没过多久,几个与他素来交好的官员就“恰巧”路过。为首的是礼部侍郎张恒,此人向来对李杰的快速升迁心怀不满,看到李承乾,立刻拱手行礼:“太子殿下千岁。”

李承乾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多礼,然后故作惋惜地叹了口气,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几人听清:“唉,真没想到,这贞观犁竟然如此不经用。我之前还在父皇面前夸赞李杰有才干,现在看来,是我看走眼了。他怕是为了邀功,才急匆匆地强推这等劣质货,全然不顾百姓的死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