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露水还没干透,西市的茶馆就已经坐满了人。说书先生的醒木刚落下,角落里就有人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开了口:“听说了吗?禁苑里那用纱帐罩着的,根本不是什么庄稼,是秦王殿下养的蛊!”
这话一出,周围喝茶的人瞬间围了过来,茶碗碰撞的“叮叮当当”声都停了。一个穿着粗布短打的汉子往前凑了凑,脖子伸得像只老鸭:“蛊?就是南疆那种能吸人精气的玩意儿?你可别瞎说!”
“谁瞎说了!”说话的人拍着桌子,震得桌上的茶沫子都溅了出来,“我二舅的侄子在宫里当差,亲眼瞧见的!那纱帐夜里会发光,绿幽幽的,像鬼火似的,还能听见里面有‘嘶嘶’的声音,保准是蛊在动!”他故意把声音压得更低,眼神却在人群里扫来扫去,观察着大家的反应。
旁边卖胡饼的小贩也凑了过来,手里还拿着没卖完的饼,饼渣掉了一地:“我也听说了!说是那东西长得怪模怪样,叶子是绿的,茎是紫的,一碰就会流出黏糊糊的东西,沾到手上就会起疹子,好多侍卫都被传染了!”
流言像长了翅膀,很快就传遍了长安的大街小巷。在东市的布庄里,老板娘一边给客人量布,一边跟伙计嘀咕:“听说那蛊是一个叫李杰的罪臣弄出来的,是想害陛下呢!不然为啥藏在禁苑里,还用纱帐罩得严严实实的?”
伙计手里的剪刀“咔嚓”一声剪歪了布,吓得赶紧赔笑:“老板娘,这可不能乱说,要是被官差听见了,可是要掉脑袋的!”
“怕啥?这长安城里谁不知道?”老板娘不以为意地摆摆手,眼里却闪过一丝慌乱,“我表哥在御史台当差,他说的还能有假?那李杰本来就是个罪臣,现在在禁苑里搞这些名堂,肯定没安好心!”
这些流言的源头,正是御史大夫萧瑀的门生。他们穿着各式各样的衣服,散布在长安的茶馆、市集、酒楼里,按照萧瑀的吩咐,添油加醋地散播着关于禁苑纱帐的谣言。一个穿着青色长衫的书生,正在酒楼的雅间里,对着几个商人模样的人侃侃而谈:“诸位有所不知,那纱帐里的东西,夜里会发出绿光,能照到半空中。我有个朋友夜里经过禁苑,亲眼看见有黑影从纱帐里飞出来,第二天就听说他家的鸡全死了,身上还都有个小口子,血被吸光了!”
商人们听得脸色发白,手里的酒杯都端不稳了。一个大腹便便的商人颤声说:“那……那陛下不管吗?任由这种邪物在禁苑里?”
书生放下酒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陛下日理万机,哪知道这些小事?再说了,那李杰据说很得秦王殿下赏识,谁敢多嘴?”他这话看似在解释,实则是在暗示李杰背后有秦王撑腰,把水搅得更浑。
老张提着刚买的猪油,挤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这些流言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他本来是高高兴兴地去买猪油,准备给李杰熬制驱虫草木膏,可一路走来,听到的全是这些乱七八糟的瞎话,气得他攥紧了拳头,指关节都发白了。
回到禁苑,老张一把推开纱帐棚的门,猪油罐子“哐当”一声放在地上,震得育苗盘都晃了晃。“大人!您听听外面那些人说的什么屁话!”他气得浑身发抖,花白的胡子都翘了起来,“他们说咱这纱帐里养的是蛊!还说能吸人精气!这不是瞎嚼舌根吗!”
李杰正在给幼苗抹草木灰水,听到这话,手上的动作顿了顿,随即又继续轻柔地涂抹着,仿佛没听到那些刺耳的话。他抬起头,看着气得脸红脖子粗的老张,平静地问:“他们还说什么了?”
“还说……还说您是罪臣,想害陛下!”老张的声音哽咽了,他实在想不通,大人辛辛苦苦地种胡椒苗,为的是让大唐不再依赖西域的胡椒,怎么就成了害陛下的罪臣了,“这些人的心都是黑的!俺去找他们理论去!”
说着,老张就要往外冲,被李杰一把拉住。“张大哥,别冲动。”李杰放下手里的毛笔,用布擦了擦手上的草木灰,“他们说什么,由他们去。身正不怕影子斜,咱们没做亏心事,还怕他们说吗?”
“可……可他们这么造谣,要是传到陛下耳朵里,对您不利啊!”老张急得直跺脚,他虽然没读过多少书,但也知道流言蜚语的厉害,三人成虎,说得多了,假的也能变成真的。
李杰看着老张焦急的样子,心里暖暖的。他拍了拍老张的肩膀,轻声说:“他们怕的不是‘蛊’,是胡椒长出来。”他顿了顿,目光望向长安的方向,“胡椒要是在大唐种成了,那些靠西域胡椒牟利的世家大族、保守派官员,利益就会受损。他们这是怕了,所以才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来造谣,想毁了咱们的胡椒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