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管刚插稳,禁苑的风就顺着竹管往里钻,发出“呜呜”的轻响,像给粪肥堆装了个小风车。老张蹲在竹管旁,感受着从管里冒出的热气,恍然大悟:“怪不得去年我家菜地的肥烧了苗,原来是没通气!大人这法子真妙!”
“妙的还在后头。”李杰把剩下的曲粉交给老张,竹筒上的雕花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等会儿赵五送新肥来,让他卸在西边那堆旁。你跟他说,七号堆已经按‘未腐熟’的法子处理了,让他回去跟司农寺说,下次送肥可得盯紧了,别再混了生粪。”
老张接过竹筒,掂量着里面的曲粉:“大人是想让他给东宫报信?”
“报得越详细越好。”李杰望着东宫的方向,远处的琉璃瓦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目的光,“得让某些人知道,这点小动作,不够看。”
日头爬到头顶时,十担粪肥被打理得井井有条。东边六堆整齐码放,竹管在肥堆上像插着的玉簪;西边三堆旁新卸了两担,是赵五刚送来的优质熟粪;北边角落的第七堆摊成薄层,曲粉与粪肥充分混合,在阳光下泛着湿润的光泽,竹管顶端的热气里已经带着淡淡的酸香——那是曲粉开始发酵的征兆。
赵五卸完肥就急匆匆地赶车走了,车辙印在土路上歪歪扭扭,像他慌乱的心跳。李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禁苑门口,突然对老张说:“去,把那两担新送的肥,也掺点曲粉,跟七号堆一起翻。”
“新送的不是好肥吗?”老张不解。
“好肥也得防着点。”李杰的目光锐利如刀,扫过那两担新肥,“有些人惯会玩‘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把戏,咱得多个心眼。”系统面板上突然弹出提示:【检测到新送粪肥中含微量生粪成分,建议同步发酵处理】,印证了他的猜测。
狱卒们继续翻晒粪肥,曲粉在阳光下渐渐融入肥堆,白色粉末与黑褐色膏体交织,像幅奇异的水墨画。小王突然指着第七堆肥喊:“大人您看!这肥冒白汽了!”
果然,第七堆的表面腾起细密的白汽,带着曲粉发酵的微酸香,与生粪的腥气中和后,竟透出股奇异的醇厚。李杰摸出“验土帛”,往肥堆里一插,原本该泛红的帛片,此刻只透出淡淡的粉——生粪的热性正在被曲粉快速转化。
“照这速度,三天就能用。”他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粉末,“张大哥,你盯紧这七号堆,每天翻三次,每次都撒层曲粉。晚上找两个狱卒守着,别让闲杂人靠近。”
“哎!放心吧!”老张拍着胸脯,手里的粪叉在地上划出深深的痕,“谁敢动这堆肥,先问问我这叉子答应不!”
禁苑的暮色渐渐浓了,夕阳把粪肥堆染成金红色。李杰站在试验田中央,看着三堆插着竹管的粪肥在晚风中轻轻晃动,竹管顶端的热气与炊烟交织,像在编织一张无形的网。他知道,这张网不仅网住了粪肥里的猫腻,更网住了东宫投来的窥探目光。
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李杰最后检查了遍竹管的通气情况。夜风顺着竹管往里钻,吹动着肥堆深处的曲粉加速发酵,第七堆的粪肥已经透出均匀的黑褐色,那根惹眼的白菜叶早已化成了泥。
“等着吧。”他对着东宫的方向轻声说,指尖在竹管上轻轻一弹,“你们撒下的绊子,迟早会变成砸自己脚的石头。”
草棚里的油灯亮了,老张在给陶罐贴标签,小王在磨明天翻肥的锄头,李杰则在系统面板上研究“曲粉发酵最佳温度”。窗外的竹管在夜风中轻轻摇曳,像在为这场不动声色的布局,打着沉稳的节拍。而那堆曾被寄予厚望的生粪,此刻正在曲粉的作用下,悄然蜕变成滋养胡椒苗的沃土,成为李杰反击东宫的第一颗棋子。
夜色渐深,禁苑的寂静里,隐约能听见粪肥堆里传来的细微“噼啪”声——那是曲粉分解生粪的声音,是科学战胜阴谋的声音,是属于农科院高材生的智慧,在大唐的土地上,奏响的无声凯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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