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买通的小吏(2 / 2)

王德的脸上立刻堆起笑,褶子挤在一起像朵盛开的菊花:“这就对了,识时务者为俊杰。”他拍了拍赵五的胳膊,玉扳指在阳光下闪着光,“记住,掺匀些,别让人看出破绽。送完粪肥就回家歇着,明个起晚了也没人敢说你。”

赵五连连点头,把生粪包往怀里一揣,油纸包塞进裤腰,两只手都占满了,反倒觉得心里踏实了些。王德又叮嘱了几句,无非是让他守口如瓶,切莫张扬,这才转身离开。藏青色的袍角消失在堆肥场的拐角时,赵五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贴在身上像层冰凉的膏药。

“赵五!你磨蹭啥呢?车都装满了!”王二的吆喝声再次传来。

“来了来了!”赵五慌忙应着,抓起粪叉继续装粪。可他的手总在抖,叉齿好几次都戳偏了,粪肥溅得满脸都是。王二看他不对劲,打趣道:“你小子咋了?魂不守舍的,莫不是昨晚又去赌了?”

“没……没有!”赵五慌忙否认,脸颊烫得能烙饼,“就是……就是有点中暑。”

王二没再追问,扛起粪叉往另一辆车上装。赵五看着他宽厚的背影,心里突然冒出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像吞了口没熟的柿子,又涩又麻。那位李大人虽然是个来历不明的穿越者,却没半点官架子,上次还蹲在粪堆旁跟他讨教堆肥的法子,临走时赏了他两吊钱,说是“请教费”。

“呸!想这些干啥!”他狠狠往地上啐了口唾沫,“人家是大人,自己是小吏,云泥之别!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天经地义!”

十车粪肥装得满满当当,独轮车的木轴被压得“咯吱”作响。赵五赶着第一辆车,故意落在后面。路过堆肥场的角门时,他勒住车闸,飞快地从怀里摸出那包生粪。

粪肥的酸臭味掩盖了生粪的腥气,他用粪叉把熟粪扒开个坑,将半袋生粪全倒了进去,再用熟粪仔细盖好,叉齿反复翻动,直到看不出半点异样。生粪混在熟粪里,颜色只深了些许,不凑近了细看,根本发现不了破绽。

“妥了。”赵五拍了拍手,心里的石头落了地。他赶着车往禁苑方向走,车轮碾过青石板路的声响里,总能听见裤腰里银子碰撞的轻响,那声音像在催命,又像在庆功。

路过西市赌坊时,掌柜的正站在门口吆喝,看见赵五赶车经过,还冲他翻了个白眼。赵五心里冷笑,等老子领了尾款,定要把输掉的全赢回来!他摸了摸怀里的生粪包——刚才倒空后没舍得扔,说不定还能派上别的用场。

禁苑的朱漆大门越来越近,守门的卫兵穿着明光铠,手里的长枪在阳光下闪着寒光。赵五的心跳又开始加速,手里的车闸捏得死紧,指节泛白。他不知道,自己怀里这包不起眼的生粪,会让那位农科院高材生的胡椒苗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更不知道,这笔看似划算的买卖,会让他在半个月后摔个爬不起来的跟头。

卫兵检查了他的腰牌,挥手放行。赵五赶着车,沿着熟悉的土路往试验田走。路两旁的荒草已经被清理干净,露出翻耕过的土地,青黑色的土壤在阳光下泛着湿润的光泽——那是李杰和狱卒们用草木灰、豆饼一点点改良的成果,每一寸土地都浸透着汗水。

他的心里突然掠过一丝悔意,像根细针轻轻扎了下。可这悔意很快就被对银子的渴望淹没,赵五甩了甩头,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赶出脑海。车轱辘滚滚向前,载着十车熟粪,也载着东宫的阴谋,朝着那片充满希望的试验田驶去。

远处的试验田边,李杰正蹲在田埂上检查土壤,指尖捻着的土块在阳光下泛着健康的褐色。系统面板上【土壤ph值:7.2】的字样让他满意,再过两日,就能定植胡椒苗了。他抬起头,望着禁苑门口的方向,眉头突然微微一皱——空气中似乎传来一丝异样的腥气,与熟粪的醇厚酸臭截然不同。

“张大哥,”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等会儿送粪肥的来了,仔细看看每一车,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老张正忙着修补漏了的筛子,闻言抬头:“咋了大人?赵五那小子虽然好赌,干活还算实在,粪肥腐熟得向来不错。”

“防人之心不可无。”李杰望着东宫的方向,那里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着刺眼的光,“有些人不想让咱们种成胡椒,总会耍些手段的。”

赵五赶着车,离试验田越来越近。他能看到田埂上那个熟悉的身影,李杰正背对着他,似乎在和老张说着什么。赵五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腰杆——五十两银子揣在怀里,怕什么?他甩了甩鞭子,清脆的响声在禁苑上空回荡,惊起几只麻雀,扑棱棱飞向湛蓝的天空。

他不知道,自己精心掩盖的小动作,早已被空气中那丝异样的腥气出卖。这场由东宫主导的阴谋,从一开始就暴露在了专业的嗅觉之下。而他这个被银子收买的小吏,不过是棋盘上最不起眼的一颗卒子,随时可能被弃之不顾。

粪肥车轱辘滚滚,载着生粪与阴谋,朝着试验田驶去。赵五哼起了关中的小调,声音里满是对未来的憧憬,却没看到自己脚下那条通往深渊的路,已经在车轮的碾压下,渐渐清晰。

欲知下文如何,请先关注收藏点赞!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