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荒地的难题(1 / 2)

禁苑西侧的荒田像一块被遗忘的疮疤,趴在长安城的西北角。李杰站在田埂上,裤脚刚被及腰的杂草扫过,就沾了满腿的苍耳子,那些带刺的果实死死勾住粗布,扯动时能听见布料纤维断裂的细微声响。

“这哪是田?分明是野林子!”身后传来小王的咋舌声。这年轻狱卒才二十出头,脸上还留着没刮干净的胡茬,手里的木叉往草里一捅,竟没入大半截,“李大人,您瞧这草,根都盘在土里,怕是得用锄头才能刨开。”

李杰没应声,只是蹲下身拨开一片牛筋草。草叶边缘的锯齿划破了指尖,渗出血珠滴在土上,瞬间被干燥的地面吸得无影无踪。他抓起一把土,指腹碾过土块,能感觉到坚硬的颗粒——不是粟米的根茎,而是碎石子。这些碎石混杂在土壤里,最大的有拳头大,小的像米粒,用指甲用力刮擦,能听到“咯吱”的摩擦声。

“张大哥,您老种了一辈子地,”李杰扬手将土块抛回原处,看向旁边蹲坐的老汉,“见过这么古怪的地吗?”

老张蹲在地上,烟杆在鞋底磕了磕,烟锅里的火星溅在草叶上,瞬间被晨露浇灭。他去年因误了赋税被打入狱,手上的老茧厚得能磨穿铜钱,此刻正捏着一块土凑到鼻尖嗅:“怪就怪在这土味。”他皱着眉啐了口唾沫,“寻常的黄土是腥甜的,这土却带着股碱味,舔一口能涩到舌根发麻——怕是底下有盐碱,去年我在渭水边见过类似的地,种啥死啥。”

老李蹲在远处的土坡上,用树枝扒拉着地表的碎石。他原是司农寺的书吏,因在账册上多写了三石粟米被贬为狱卒,此刻正清点着石头的数量:“李大人,这半亩地就扒出十七块碎石,大的能当磨刀石,小的像筛子漏下来的沙砾。”他将树枝插进土里,用力一撬,一块巴掌大的青石板翻了出来,底下的土竟结成了硬块,用树枝敲上去“当当”作响,真能敲出火星子。

李杰站起身,目光扫过这三十亩荒田。地势东高西低,东侧的土坡裸露出大片板结的黄土,像老人皲裂的皮肤;西侧靠近排水沟的地方积着黑水,水面漂着腐烂的草叶,散发出铁锈般的腥气。最棘手的是中间那片平地,杂草长得比人高,风一吹就像绿色的浪,仔细看能发现里面夹杂着不少蒺藜,不小心踩上去能扎穿草鞋。

“胡椒喜酸,”他在心里默念系统面板里的作物资料,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那张“变色帛”——昨夜系统特意提示,这东西在大唐得叫“验土帛”,遇酸变赤,遇碱变蓝,此刻正隔着布料发烫,“这地偏碱,还埋着石头,怕是得先动大手术。”

“李大人,”老张磕掉烟锅站起身,膝盖发出“咔吧”的脆响,“不是小的泼冷水,这地连粟米都长不好,您真要种那金贵的西域胡椒?”他往禁苑深处瞥了眼,那里隐约能看到尉迟恭派来的监视哨,“听说那玩意儿要天天浇水,还得晒太阳,咱这地连雨水都存不住,渗得比筛子还快。”

李杰没接话,只是弯腰捡起一块碎石。这石头棱角锋利,表面粘着层灰白色的盐碱,用指甲刮下来尝了尝,涩味顺着舌尖蔓延到喉咙,像吞了口没化开的盐巴。他突然笑了,把石头往地上一扔:“越难才越有价值。要是随便一块地都能种,那西域的胡椒还能值半匹绢帛?”

小王眼睛一亮:“大人是说,种成了能得重赏?”他去年因偷了地主半袋米入狱,最盼着能早日出狱娶媳妇。

“赏不赏的先不说,”李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要是能把这地伺候好了,我保你年底就能脱罪回家。”他转向老张,“张大哥,您去司农寺库房,把上次说的旧木犁扛来,要最破的那种,犁头锈得越厉害越好。”

老张愣了愣:“要那破犁干啥?刃都卷了,拉不动硬土。”

“不是用来耕地的。”李杰指着远处的杂草,“拆了犁头,把犁杆改成筛子框架,用藤条编个底,咱先把地里的碎石筛出去。”他记得系统空间里有堆肥术详解,里面提到过“碎石会阻碍根系发育”,这第一步必须彻底。

老李突然放下树枝:“大人,筛石头容易,可这碱土咋办?我在司农寺当差时,见过岭南来的椰壳灰能改碱,就是这长安城里难寻。”

“椰壳灰不用愁。”李杰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里面是昨夜从偏殿带来的皂角——这是他特意留的,皂角燃烧后的灰烬含钾,能中和碱性土壤。他没说破,只道,“我自有法子,先把地清出来再说。”

小王已经扛着木叉往草里钻,嘴里哼着关中小调,叉齿划过草茎发出“唰唰”的声响。老张叹着气往司农寺方向走,烟杆在背后摇摇晃晃。老李则蹲在地上,用树枝画出筛子的样子,嘴里嘟囔着“藤条得选韧性好的,不然经不住石头磨”。

李杰走到西侧的排水沟旁,蹲下身掬起一捧水。水色浑浊,盆底沉着层细沙,阳光下能看到闪烁的盐碱结晶。他摸出袖中的“验土帛”——这东西在系统里叫ph试纸,此刻被染成了淡蓝色的帛片,边角还绣着几针伪装的云纹。

将帛片浸入水中,原本的淡蓝渐渐变深,最后成了靛青色。李杰的眉头微微皱起——这碱度比预想的高,至少ph值在8.5以上,而胡椒最适的酸碱度是5.5到6.5,差了两个等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