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府邸弥漫着一种盛大而压抑的兴奋感。
按照既定的流程,即便时辰尚早,婚礼仪式也需立即进行。
吉日已定,所有环节不容拖延。
新娘祝英台在银心及众侍女的簇拥下,先被引至一处厢房稍作休整。
整理因长途跋涉而可能略显凌乱的仪容,并重新固定沉重的凤冠。
片刻后,赞礼官高昂的声音在布置得喜庆而庄严的正厅响起:
“吉时已到——新人行礼——”
马文才与重新盖上盖头、的祝英台,在侍者的引导下,步入正厅。
烛火将他们的身影拉长,满堂宾客的目光瞬间聚焦于此。
跨马鞍,寓意平安;踏毡席,步步高升……
一系列象征吉祥的仪式有条不紊地进行。
马太守端坐主位,神色肃穆中带着欣慰!
最终,司仪高唱: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
当“礼成——”二字最终落下时,马文才深邃的眼眸中。
那冰封般的警惕之下,才有一丝极淡的、如释重负的锐光闪过。
仪式已成,名分已定。他和英台终于成为夫妻了!
三拜之礼完成,祝英台在银心的搀扶下,被正式送入精心布置的洞房。
而马文才,作为新郎,则需留下,应对即将开始的、更为繁琐的宴饮酬酢。
天,快要亮了。
但这对新人的第一天,却是在经历了一整夜的奔波与紧张的仪式后,才刚刚开始。
但对于经历了漫长一夜的新郎,以及身心俱疲、独处新房的新娘而言。
他们的“洞房花烛”,早已失去了常规的意义。
与他们一样一夜未眠的,还有上虞县衙内的梁山伯。
他并未如马文才“邀请”的那般前去观礼,甚至连县衙大门都未曾迈出。
寂静的书房内,只闻酒液倒入碗中的声响,以及那压抑不住的、带着酒气的哽咽。
桌上、地上,已然倒着好几个空了的酒坛。
四九守在一旁,看着自家公子这般借酒浇愁、形销骨立的模样。
心疼不已,忍不住上前低声劝阻:“公子,您别再喝了……身子要紧啊!那祝……那马夫人她……”
“住口!”梁山伯猛地将酒碗掼在桌上,酒水四溅。
他双眼赤红,布满血丝,脸上是纵横的泪痕与酒渍。
神情悲愤欲绝,“什么马夫人!她是英台!是我的英台!是那马文才……是他仗势欺人,是他……断送了我的姻缘!”
他像是被困在绝境的野兽,发出痛苦的嘶鸣,随即又抓起酒坛,仰头痛饮。
仿佛只有那灼烧喉咙的液体,才能暂时麻痹那颗被嫉妒、不甘和失去撕裂的心。
四九见状,只能红着眼圈,默默退到一旁,不敢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