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的幕布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后面斑驳的墙,像张破了洞的脸。林野望着二楼的旋梯,扶手上的红漆剥落殆尽,露出底下的木头,被虫蛀得全是细孔,像无数只眼睛在眨。
“我去二楼看看。”他对苏九璃和沈瑶说,“你们在一楼盯着高明他们,别让他们乱碰东西。”
沈瑶正用小刀撬开个生锈的道具箱,里面露出半件绣着金线的戏袍,布料脆得一碰就掉渣。“小心点,楼梯转角的镜子不对劲。”她头也没抬,“刚才我瞥了一眼,镜子里的人影比咱们多一个。”
林野点头,攥紧了口袋里的镇魂玉。玉片温热,贴着掌心,像阿九姐在无声提醒。他踏上楼梯,每一步都踩在朽木的呻吟上,二楼的光线更暗,走廊尽头的窗户被木板钉死,只漏进几缕灰白的光,照得地上的灰尘像浮动的骨灰。
走廊两侧的房间门都敞着,里面堆着些破损的木偶。有缺胳膊的老生,有断腿的花旦,最里面那间房里,竟摆着个完整的木偶戏台,小人儿穿着精致的戏服,手里的兵器闪着冷光,只是所有木偶的脸都朝着门口,空洞的眼窝对着林野,像在无声注视。
林野走到戏台前,指尖拂过一个小生木偶的头。木头冰凉,雕工细腻,连发丝都根根分明——这绝不是粗制滥造的玩意儿,更像是精心打磨的艺术品。可越是精致,越透着股诡异,仿佛下一秒这些木偶就会活过来,提剑刺向他。
“工作量和时间……根本对不上。”他喃喃自语。修复这样的舞台,换作普通工匠至少要半个月,可血门只给了七十二小时,还附带寻找傀儡师的任务,甚至牵扯到第六扇门的拼图碎片。这难度像条突然绷紧的线,勒得人喘不过气。
为什么要设置这种不匹配?是血门在故意误导,还是这“修复”本身就是个幌子?
走廊里突然传来“咔哒”一声,像木偶关节转动的响。林野猛地回头,走廊空空荡荡,只有他的影子被漏进的光拉得老长,贴在墙上,像被钉住的皮影。
他盯着影子看了片刻,转身下楼。有些事急不来,那消失的“工作量”,或许就藏在某个被忽略的细节里。
***回到一楼时,苏九璃正站在后台门口,脸色有些沉。“少了个人。”她低声说,“那个戴眼镜的年轻人,刚才还在箱子旁整理零件,转个身就没影了。”
林野扫过人群。高明靠在墙角抽烟,眉头紧锁;两个中年妇女在偷偷抹眼泪;三个年轻男人挤在一起,眼神发直;唯独少了那个总低着头的眼镜男,连他怀里的工具箱都不见了,地上只留下道浅浅的拖痕,通向舞台深处。
“去找找?”沈瑶问。
“别。”林野摇头,“李看守说过,别追消失的东西。”他看向高明,“你最后见他是什么时候?”
高明掐灭烟头,脚碾着烟蒂:“大概半小时前,他说去厕所……谁知道跑哪去了。”他的语气带着点幸灾乐祸,“说不定是自己吓破胆,躲起来了。”
林野没接话。那拖痕很新,边缘还沾着木屑,不像是自己走的,倒像被什么东西拖着走的。他想起二楼的木偶戏台,那些小人儿的手都握着兵器,指缝里似乎沾着点深色的东西,像干涸的血迹。
“先去食堂吧,李看守说六点送晚饭过来。”苏九璃拉了拉他的胳膊,“人多了再商量。”
食堂在剧院侧厅,摆着几张长条木桌,桌面油腻腻的,沾着些暗红的渍,像没擦干净的血。众人刚坐下,门就被推开了,李看守推着辆餐车走进来,铁盘里盛着黑乎乎的东西,看不出是啥,散发着股焦糊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