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隔壁卧室门的瞬间,一股消毒水味扑面而来,冲淡了些许腐肉的腥气。林野捏着鼻子往里走,脚踩在地板上发出“咯吱”轻响,像踩在干透的骨头渣上。这间屋子比刚才那间干净得诡异——床单铺得平平整整,上面甚至叠着只纸鹤,翅膀用红笔涂了色,像滴凝固的血;床头柜上摆着个搪瓷杯,杯沿光溜溜的,连点水渍都没有,杯底却沉着圈黑垢,像烧过的纸灰。
他的目光扫过墙角的衣柜,柜门虚掩着,露出里面挂着的几件白衬衫,领口都系着一模一样的蓝领带,领带夹是黄铜的,上面刻着个模糊的“魏”字。林野的指尖突然发凉——这领带夹,和魏明山囚服领口别着的那只,纹路分毫不差。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是赵坤发来的文件。林野点开屏幕,强光刺得他眯起眼,文档里只有短短几行字,字体是系统自带的宋体,却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
“1998年7月13日,精神病院302房护士长失踪。”
“同日,电疗室医生魏明山提交辞呈。”
“搜查记录:其储物柜内发现带血的手术刀,型号与护士长失踪前领用的一致。”
最后附了张扫描件,是张泛黄的领物证登记表,领用人签名处写着“魏明山”,字迹凌厉,和他现在在监狱里写的认罪书判若两人。
林野的呼吸猛地一滞。他转身看向门口——那只被符纸镇住的女鬼不知何时跟了过来,正站在卧室中央,病号服的下摆扫过地板,却没扬起半点灰尘。阳光透过窗帘缝隙落在她身上,在地面投下道模糊的影子,影子的脖颈处有圈细细的红线,像被人用绳勒过。
“杀你的人,当年就住在这里,对吗?”林野的声音很轻,却在寂静的卧室里荡出回音,“你跟着我,不是为了陈默的尸体,是为了让我看到这些——看到魏明山的痕迹。”
女鬼没有动,符纸在她后背“滋滋”冒着白烟,朱砂画的符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林野注意到她垂在身侧的手指在微微颤抖,青黑色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没留下任何痕迹,像在抓一团空气。
他想起刚才那袋碎骨,想起麻袋上的屠宰场标记,突然明白了什么。转身快步回到404室,蹲下身将那袋骨头拖起来——麻袋出乎意料地沉,拎起来时能听见里面骨头碰撞的“咔啦”声,像有人在里面磨牙。
回到卧室时,女鬼依旧站在原地。林野将麻袋往地上一摔,袋口裂开得更大,露出里面混着黑灰的碎骨,其中一块指骨上还套着枚银戒指,戒指内侧刻着个“安”字,和女鬼脖子上的银锁一模一样。
“这是你的骨头,对吗?”林野盯着她,“魏明山杀了你,把你剁碎了扔进屠宰场的废料堆,再让人运到这里——他以为这样就能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话音刚落,女鬼后背的符纸突然“呼”地燃了起来,青黑色的火苗窜起半尺高,却没灼伤她分毫。火焰熄灭后,她缓缓抬起头,长发自动向两侧分开,露出了完整的脸。
这一次,林野看清了她的眼睛。灰白色的瞳孔里没有怨毒,只有一片死寂的悲哀,眼角的痣在光线下泛着红,像滴没干的血。“是他。”她终于开口,声音嘶哑得像生锈的铁片摩擦,“他说我看到了不该看的……看到他往病人的药里加‘东西’,看到他把那些‘影子’锁在电疗室。”
林野的心脏猛地一缩。果然是魏明山。那个在监狱里看似忏悔的老头,那个说要帮他找镜心的人,才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