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的寒风掠过颍川平原,枯黄的草茎在冬日下瑟瑟发抖。一支精锐的骑兵队伍护卫着数辆马车,沿着官道,不疾不徐地向着颍阴城方向行进。队伍中央那辆最为宽大的马车内,吕布裹着一件厚重的貂裘,指尖在铺开的地图上缓缓移动,目光沉静。
坐在他对面的贾诩,拢着袖子,微微阖眼,似在养神,又似在思考。
“文和,颍川这边,近来可有异动?”吕布开口,声音在密闭的车厢内显得格外清晰。
贾诩睁开眼,眼中毫无困意:“回主公,自上次我军雷霆之势拿下颍阴,剿灭不服,又借盐路之利稍加拉拢后,面上是安静了不少。荀氏、陈氏等大族依旧闭门谢客,态度暧昧。但一些中小世家,尤其是与南阳、荆州有商贸往来者,心思已然活络。毕竟,‘玉盐’之利,肉眼可见。”
吕布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闭门谢客?无非是待价而沽,或是心向曹孟德罢了。无妨,我们这次来,带的可不是刀剑,而是他们拒绝不了的‘诚意’。”
他所说的“诚意”,除了更优惠的盐业经销权,便是刚刚开始小范围流出,却已引起豪富之家好奇和追捧的“玉皂”。
“主公欲故技重施,以利诱之?”贾诩问道。
“不仅仅是利诱,”吕布摇头,“是要让他们明白,跟我吕布合作,有钱赚,有安稳日子过。跟曹操?哼,兖州初定,徐州新得,他曹操能拿出多少实实在在的好处分润给这些颍川士人?无非是空谈忠义,画饼充饥。”他顿了顿,手指点在地图上颍川郡的几处重要城邑,“我们要把颍川,变成插在曹操腹地的一根钉子,一根用黄金打造的钉子。”
贾诩颔首:“诩明白。已按主公吩咐,此次随行带了部分‘玉皂’精品,可作为觐见之礼。”
车队抵达颍阴城时,已是午后。镇守此地的张辽和赵云早已率众在城门外迎接。数月不见,颍阴城的城防明显加固了许多,士卒精神饱满,可见张辽治理有方。
“文远,子龙,辛苦。”吕布下马,拍了拍张辽坚实的臂膀,又对一旁英姿勃发的赵云点了点头。他对这位历史上鼎鼎大名的虎将期望甚高,如今放在颍川前线历练,正是磨刀之意。
“为主公分忧,份内之事。”张辽抱拳,言简意赅。赵云则肃然行礼,眼神中带着对吕布知遇之恩的感激和对当前任务的专注。
入城后,吕布并未急于休息,而是在张辽和赵云的陪同下,巡视了城防、军营,甚至去看了流民安置点和新开垦的军屯田地。他问得很细,从士卒的冬衣是否足备,到屯田的收成如何,再到本地百姓对吕布军的态度。张辽一一作答,条理清晰,赵云在一旁补充,显见二人用心。
巡视完毕,回到临时改建的府衙,吕布对二人的工作表示了肯定:“文远治军严谨,子龙心思缜密,颍川交予你们,我甚放心。”他话锋一转,“不过,守土安民之外,还需‘攻心’。明日,我欲宴请本地几位素有声望,且态度尚可的家族族长,你们也一同作陪。”
“末将遵命!”张辽赵云齐声应道。
次日傍晚,府衙内灯火通明。被邀请来的五六位世家代表,虽衣着光鲜,但眉宇间仍带着几分谨慎和观望。他们深知眼前这位温侯的狠辣手段,也知其与曹操的敌对关系,这顿宴席,无异于一场鸿门宴。
宴席开始,吕布并未直接谈及正事,只是频频举杯,与众人谈论些颍川风物、经学典故,态度出乎意料的随和。他甚至能就某些经典发表一些独到见解,虽不算精深,却也能接上话,这让在座的士人颇感意外——这位以武勇闻名的温侯,似乎并非全然不通文墨的粗人。
酒过三巡,气氛稍显融洽。吕布这才使了个眼色,侍从端上几个精致的木盒,分别呈与各位家主。
“诸位皆是颍川俊杰,吕某此番前来,略备薄礼,不成敬意。”吕布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