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根本不给天子和大臣们插话商议的机会,直接提出了自己的安排,语气更像是陈述而非请示:
“臣已命部下接管城防,清剿残敌,维持治安。为防止逆党余孽惊扰圣驾,宫禁护卫,暂由臣之部将徐荣接管。一应宫廷用度及百官俸禄,亦会尽快筹措恢复。”
“此外,关中饥荒已久,臣已紧急从弘农、河东调运粮草,不日即可运抵长安,开设粥棚,赈济百姓,安抚流民。”
这番话,条理清晰,内容也都是正当急需之事,但其中蕴含的意味却让所有公卿心头一凛:城防、宫禁、粮食…所有权力和命脉,瞬间都已掌握在此人手中。所谓的“暂由”、“筹措”,不过是委婉的说法。天子与朝廷,已被彻底置于他的掌控和保护(或者说软禁)之下。
刘协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无力地点点头:“爱卿…思虑周详,一切…便依爱卿所言办理。有劳爱卿了。”
“此乃臣分内之事。”吕布再次躬身,语气平淡,“陛下受惊,宜安心静养。朝中政务,待局势稳定后再行商议。臣还需处理军务民生,先行告退。”
说完,他也不等天子回应,转身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宣室殿,留下满殿心思各异的公卿和一位心情复杂、前途未卜的少年天子。
走出未央宫,阳光刺眼。吕布微微眯起眼睛,对迎上来的徐荣道:“派一营可靠兵马,驻守宫门及各出口。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宫内用度,按最低标准供给,不得短缺,亦不得奢华。”
“诺!”徐荣领命。
“文远(张辽)从弘农发来的第一批粮船到何处了?”吕布又问向身边的书记官。
“回温侯,已入渭水,最迟明日午后可达长安码头。”
“好。即刻组织人手,清理码头,准备接收。粮食入库后,立刻在东西两市及灾民聚集处开设粥棚,由我军士兵亲自监管发放,若有敢克扣贪墨、引发骚乱者,立斩不赦!”
“张贴安民告示,言明李郭已诛,朝廷由温侯暂护,开仓放粮,既往不咎,令百姓各安其业。”
“组织城内丁壮,协助清理街道,掩埋尸体,以防瘟疫。”
吕布一连串的命令下达,冷酷而高效。他没有沉浸在夺取权力的虚妄快感中,而是立刻着手解决最实际的生存与秩序问题。粮食,是稳定长安、收买人心的最关键之物,而他恰恰掌握着河东盐利和弘农的储备,有此底气。
随着他的命令,整个长安城如同一台生锈但又被强行启动的机器,开始缓慢而坚定地运转起来。士兵们不再是单纯的杀戮者,而是变成了监督者、搬运工和秩序维护者。
当第一批粮食终于运抵,粥棚升起袅袅炊烟时,长安城中久违地出现了一丝生机。面黄肌瘦的百姓捧着破碗,排起长队,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的光芒。虽然未来依旧迷茫,但至少,活过今天的希望,大了许多。
吕布站在城楼上,俯瞰着逐渐恢复生气的城市,目光幽深。拿下长安,只是第一步。如何消化它,利用它,并应对随之而来的天下瞩目与挑战,才是真正的难题。
他的目光,似乎已越过长安的城墙,投向了更广阔的的中原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