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豹一身甲胄未解,刚刚巡城归来。他摘下头盔,露出略显疲惫却精悍的面容,自顾自地倒了一觥酒,一饮而尽。
“刘玄德……去了小沛。”他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一旁安坐品茶的陈登说话。
陈登放下茶盏,微微颔首:“刘皇叔义勇,驻守小沛,确是当下最佳之选。曹公的压力也能稍减。”他语气平和,听不出太多情绪。
曹豹哼了一声,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案几:“确是能打。武原那边,他和他那两个兄弟,是真敢拼杀,也真挡住了于禁……这点,我老曹认。”他话锋一转,眉头却皱了起来,“可是元龙,小沛虽小,也是一城。他一个外来之将,寸功未立于徐州(在他看来,援救之功是“义”,而非“功”),如今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占了北边门户……这心里,总觉着有些不是滋味。”
他并非极度敌视刘备,甚至共同抗曹时还曾有过配合。那是一种更为复杂的情绪:认可其能力,感激其援助,但作为徐州本土的军事首领,对于一支强大的、享有崇高声望的外来力量骤然获得地盘,本能地生出一种警惕和地盘被侵占的微妙不适。
陈登看得更为透彻,他笑了笑:“曹将军,今时不同往日。曹操虎视在侧,徐州元气大伤,亟需休养。刘玄德驻小沛,首当其冲的是他。他能站稳,则徐州北面无忧;他若站不稳……”陈登没有说下去,只是意味深长地又端起了茶盏,“眼下,合力共抗强敌,方是首要。些许城池权位,不必急于一时。”
曹豹看了陈登一眼,知道这位年轻的智者说得在理,但他心里那点疙瘩,并非道理所能轻易化解。他叹了口气,又倒了一觥酒:“但愿吧……只是日后这徐州,怕是更要热闹了。”
另一边,刘备率军抵达小沛。
眼前的城池经历战火,显得有些残破,城墙上尚有未曾修补完全的痕迹。但百姓们听闻是刘备军队入驻,纷纷涌上街头,眼中带着好奇与希冀。
关羽抚髯,环视四周,沉声道:“大哥,此城虽残,然民心可用,地势紧要,正可为我等基业之始。”
张飞更是哈哈大笑:“总算有个窝了!哥哥,俺老张这就带人把城墙修得结结实实,曹贼若敢再来,定叫他碰个头破血流!”
刘备望着眼前的城池和手下兄弟,心中亦是感慨万千。从平原到徐州,辗转奔波,如今总算有了一处可以暂时安身立命,施展抱负的地方。
他翻身下马,对迎接而来的小沛县吏温言抚慰,随即下令:安顿军队,秋毫无犯;巡查城防,即刻着手加固;开仓赈济流民,恢复生产。
一系列命令有条不紊地传达下去,展现出他并非只想据城自守,更要在此地扎根经营的决心。
刘备站在小沛低矮的城墙上,向北望去,那是兖州的方向,曹操的阴影依旧笼罩大地。他又向南看了看下邳,深知陶谦的信任背后,是徐州本土势力复杂的目光。
前路艰难,但脚步已然迈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