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婉柔看着地上文件,烦躁捡起来去到自己办公室放着。
厉沐言在老宅的日子也不好过。
最初的愤怒冷却后,理智渐渐回笼。
他反复回想那晚的争吵,沐倾颜绝望的眼神和那句“你爷爷他妈的就是在装病”如同警钟在他脑海中敲响。
他开始暗中调查。
一些被忽略的细节浮出水面:爷爷“发病”的时间点总是很“巧合”;老宅佣人闪烁的眼神;管家欲言又止的态度……还有,他冷静下来后,重新审视了纪婉柔那条朋友圈——照片里十指紧扣的手,而沈川和沐倾颜的互动,在特助提交的详细行程报告里,几乎全是工作往来,地点也都在公共场合。
他误会了!
他彻彻底底地误会了沐倾颜!那些恶毒的指控,是他亲手将刀子捅向了自己最爱的人!
巨大的悔恨和恐慌瞬间淹没了他。他立刻给沐倾颜发信息,道歉,解释,请求原谅。
【倾颜,对不起!是我混蛋!是我被嫉妒冲昏了头脑,误会了你和沈川!】
【爷爷的事……我会查清楚!给我时间!】
【求你,回我一句好不好?让我知道你还愿意听我说……】
【倾颜,我想你……】
然而,所有的信息都石沉大海。没有回复,没有拒收,只有一片死寂的空白。
那冰冷的空白,比任何辱骂都更让厉沐言感到恐惧和绝望。
他不敢打电话,怕听到忙音或者被她挂断,那会彻底击垮他。
他更不敢贸然回公寓,他怕看到沐倾颜更加冰冷厌恶的眼神。
他只能像个懦夫一样,躲在老宅,通过管家和特助,更加小心翼翼地关注着沐倾颜的一切,替她扫清所有商业障碍,确保她的安全,却连靠近一步的勇气都没有。
他像个固执又笨拙的守护者,在黑暗中默默付出,却得不到一丝回应。
深秋的夜晚,寒意渐浓。或许是连日的疲惫和心绪郁结,沐倾颜病倒了。
高烧来得又急又猛。她蜷缩在冰冷宽大的床上,浑身滚烫,头痛欲裂,意识都有些模糊。
喉咙干得像要冒烟,想喝水,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偌大的公寓,空无一人,只有她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在寂静中回响。
手机就在床头,却安静得像一块砖。她迷迷糊糊地想,就算打给谁呢?
婉柔正和沈川甜蜜着,她不想打扰。
颜可去了韩国,颜也不方便。
其他人……似乎也没有可以深夜求助的对象。
厉沐言……这个名字划过脑海,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最终,求生的本能让她挣扎着爬起来,胡乱套上外套,凭着最后一丝清醒,用手机叫了车,自己一个人踉踉跄跄地去了医院。
挂号,抽血,等待,输液……所有流程,都是她一个人咬着牙完成。
高烧让她眼前发花,脚步虚浮,在充斥着消毒水气味的冰冷走廊里,她扶着墙壁,感觉自己是那么的渺小和无助。周围人来人往,有家人陪伴的病人,有朋友相扶的伙伴,只有她,形单影只。
护士给她扎针时,看着这个烧得满脸通红、却异常安静隐忍的漂亮女人,忍不住轻声问:“就你一个人吗?家属呢?”
沐倾颜靠在冰冷的椅背上,闭上干涩刺痛的眼睛,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极其微弱地、带着一丝自嘲地吐出两个字:
“没有。”
滚烫的液体顺着针管流入血管,却暖不了那颗早已冷透的心。泪水终于无声地滑落,混着额头的汗水,消失在鬓角。身体的病痛尚可忍耐,而那深入骨髓的孤独和被最爱之人彻底否定抛弃的绝望,才是真正让她痛不欲生的顽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