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谢的心神轻轻一沉,神色虽未变,却在那短短的一瞬间暗暗生出几分不悦。她这一问,虽口气平静,但其中意图太过明显。血色禁地乃群修共入之地,机缘本是凭各人造化所得,她此番话,却几乎将那份造化当作罪证一般质问。
他心中不免冷笑,暗道:“血色禁地又非掩月宗之界,我所得机缘,何须向她一一道明?难道就因我比她早一步入第三层,便要受她盘问?”
他抬眼望去,南宫婉神色自若,唇角微敛,纤指轻拂衣袖。那举手投足间的风姿,既有修仙者的清冷孤傲,又带着掩不去的结丹修士之气。她的话语表面似温柔如常,实则如一柄柔鞭,轻轻一甩,便能逼人无路可退。
王谢心中虽不耐,却未显于色。他自入修途以来,早已习惯在言语之间周旋隐忍,此刻更不敢露出半分异样。南宫婉乃掩月宗天骄之一,身份尊贵、修为不凡,若真起冲突,自己纵有万般机智,也不过是飞蛾扑火。
思绪如电般掠过,但面上仍是一派恭敬。王谢早知,若此刻露出半分反感,只会让怀疑更深。心念转动之间,他将那一丝不喜尽数掩入心底,面上浮起一抹温和的笑意,声线沉稳,言辞分寸拿捏得极准。
“南宫仙子有所不知,”他语气温平,带着恭敬的抑扬,却不失自持,“其实我与向之礼并没有能顺利的进入宝塔中,不然也不会引起禁制的攻击。”
那一句“有所不知”,表面恭顺,实则暗含回避。既示尊敬,又不予认同,话语间的虚实拿捏,恰到好处。王谢这等回答,看似谦和,实则坚固如壁,任凭对方如何追问,也难以从中寻到漏洞。
他言毕,神情仍淡,声音如流水般平稳,不急不缓。那种克制的平静,使得这句话听来毫无瑕疵,既没有抗辩的锋芒,也无虚言的破绽,仿佛一切皆出于无奈之实。
南宫婉静静地望着他,神色淡淡,却并未立刻作声。她的眼神微转,仿佛在细细体味他这句话的分寸。她是聪慧之人,自然听得出其中的疏与巧。王谢虽说得平和,实则滴水不漏,那种不置可否的模样,恰是最让人难以捉摸的姿态。
她的眉心轻蹙,似在思量,又似不经意。唇角的线条极浅,却隐有微凉之意。那一瞬,整个气息都像是被轻轻拉紧。
王谢微垂的目光在一瞬间闪过一丝光。他明白,这一场言语上的试探,看似平静无波,实则锋芒暗藏。南宫婉并非无端发问,她这一言,实为暗中试探,意在借“修为提升快速”之由,看他是否心虚。若他反应片刻迟疑,便足以露出破绽。
而他此刻的平静,正是他两世为人所磨出的坚韧。心中虽有波澜,却绝不让其浮现分毫。袖中双手微收,指节紧绷的力道细若游丝,他借此稳住心神,让气息在丹田间缓缓流转,表面一派镇定。
王谢深知,若被认定得了上古修士遗宝,恐怕无论身处何宗何派,皆会成为众矢之的。思及此处,他背脊微微发紧,额角隐有一丝冷汗沁出。可他面上仍旧带着恭谨之色,语气不卑不亢,不显一丝慌乱。
他再度抬眼,目光平静如水。那一瞬间,他与南宫婉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她的目光清冷如霜,而他眼底的波澜,却在极短的一瞬间尽数隐去,只余一片平静。
空气中似有无形的气机流转,两人的心思皆在暗中角力。南宫婉虽未再言,但那份不言的沉默,本身便是一种更深的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