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姓男修冷笑一声,那笑声低沉沙哑,仿佛从喉间挤出来,不带丝毫温度,如寒夜中冰川崩裂前的预响。他的神情也随之陡变,阴沉如墨,眼神深处仿佛压抑着风雪未至的山峦之怒。那双眼本就冷冽,此刻竟像能滴出冰碴,杀意翻涌如潮,滚滚而出,竟让人恍惚间有种被巨兽注视的错觉。
他未再言语。忽然,指尖一抬,手中凌霜钩猛然前指,寒光怒啸,所有情绪尽数凝于那一指之中——
“锵——!”
一声尖啸似铁石交击,又仿佛鬼哭神泣,瞬时撕裂天地寂静。寒芒暴涨,如海啸扑岸,携着漫天杀意席卷而至,卷裹着撕裂空气的啸声,在空中拉出一道炫目而致命的寒白长痕。
那一钩之势,迅猛绝伦,犹如苍雪游龙破空而出,龙吟未现,杀机已临。钩光如电蛇翻腾,似冰蛟破壳,其形虽弯,其势却刚,每一寸都压得空间微微扭曲。风声骤停,林间枝叶在它逼近时化为无数碎片,漫天纷飞。
地面也被那股凌厉寒意席卷,片片浮霜裂出蛛网般的裂纹,蔓延开来,像是大地正被活活冻裂。空气如刀,呼吸如刮骨,天地间仿佛骤然坠入一场不属于这个季节的深冬。
“嘴硬的我见多了,”丁姓男修的声音似从寒潭中传出,字字透骨,句句如钉,“像你这样活得不耐烦的,还真是稀罕。”
语落,他脚下一踏,衣袍猛然鼓起,周身灵力暴涨,一道道寒雾炸裂般向外扩散。他的身影瞬间化作一道灰影,挟着滔天气势,如山崩雪覆,朝王谢疾扑而来。
寒雾四起,天地被那一瞬的狂暴灵压吞没,仿佛整个空间都缩紧扭曲,唯留他一人、一钩,成为此刻的中心。呼啸而至的钩锋仿佛不是一件法器,而是一道死劫,一桩劈天裂地的判决。
这一刹那,杀意如潮,掀起的风将林中残叶高高卷起,犹如万羽之殇在空中翻飞。
而王谢,却依旧不动。
他立于原地,身形如山,粉衣在狂风中鼓荡,却不曾有一丝凌乱。他的面色平静,双眸清澈如镜,仿佛未见那夺命杀势。他的身周虽已被杀气压得微微荡动,连空气都在他周身震颤,却不曾退后分毫。
那一袭艳丽衣衫,冷风中翻卷如霞,黑发如瀑,在疾风中凌乱飞扬,偏衬得他整个人如一尊雕像般冷傲伫立。他的左手,仍不紧不慢地摇着那柄浅红色的遮天扇,指节修长,姿态闲雅。仿佛这一战,不是生死之局,只是午后酒楼评花的清谈雅趣。
丁姓男修目光更冷,眼底的怒火几欲将瞳仁烧灼。他不再试图压制,脚下灵力轰然炸裂,一圈青白色的冰霜自他脚掌蔓延开来,转瞬间结出一层晶莹的冰障,仿佛寒域降临,生人勿近。
“破胆鼠辈,看你还能狂多久!”他怒喝一声,再度祭出凌霜钩!
凌霜钩发出一声凄厉长鸣,灵光炸裂。只见一道、两道、三道——三道寒芒虚影几乎同时飞掠而出,带着惊天动地的气息,于空中划出三条交错冰痕。
那三道钩影,如毒蛇分头噬骨,精准无比地锁向王谢的三处要害——丹田、心脏、头颅。
钩影之下,空气瞬间凝滞,地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冰霜花纹,蜿蜒盘旋,仿佛毒蛇追缠猎物的轨迹,森森冷意让人心神俱寒。地上的霜纹宛若幽灵爬行,所过之处,草木凋零,石土龟裂,寒气化形,几欲冻结天地。
而王谢,依旧立于原地,他的目光微沉,那双澄澈如秋水的眼中闪过一抹淡淡冷色。唇角随之扬起,露出一抹讥诮的笑意,那笑意不达眼底,却锋利如刀。
他轻声吐出一字,如风过青竹:“破。”
话音一落,他右手猛然一挥,那柄看似柔弱、毫不起眼的红色遮天扇,陡然震动。
只见扇面之上,玄黄光芒悄然浮现,光芒不耀眼,却深沉厚重,仿若混沌本初,天穹初开的一线晨曦。那一瞬间,天地仿佛被剖开,风声轰然卷动,玄黄光芒携着沉雷般的怒啸横扫而出。
“轰——!”
一股磅礴的劲风在空中炸裂开来,宛如天柱坠地,裂空破雾。那三道寒影在瞬息之间便被那股不容抗拒的力量正面撞上,未及挣扎,便如烟尘般被玄黄光芒彻底吹散,连残芒余息都未曾留下。
疾风呼啸中,那柄凌霜钩竟也被震飞而出,划破长空,撞上数丈之外的巨树,“咔嚓”一声巨响,树干直接断裂,碎枝纷飞,尘土扬起,整片林地仿佛被风暴洗礼。
风声渐落,天地再度归于静谧。
丁姓男修一身杀势被生生震断,身形踉跄几步才稳住,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墨来。他抬头望向王谢,眼中惊骇、愤怒与迟疑交织,喉咙微动,却一时竟无言可发。
而王谢,仍立原地,他衣袍翻飞,黑发如瀑,玄黄瞳仁中沉静如海。红扇轻摇,仿佛方才不过驱赶一缕微风。他的神情从始至终都未变,仍旧是那副清冷、淡漠、带着点懒散的模样,仿佛世间一切杀机与他无关。
在那轻扇挥落之下,三道杀招,如浮雪入海,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