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秒钟的死寂后，伏特加同样用俄语回应，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冰冷：“茅台，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你最好清楚，有些玩笑开不得。”
周长安微微一笑，依旧用俄语，语气轻松，仿佛在聊天气：“玩笑？或许吧。我只是突然想起，SVR当年在远东地区招募和训练‘北极熊’系列特工时，似乎格外偏爱那些有着扎实工程技术背景、心理素质稳定、并且……对柴可夫斯基第六交响曲有着独特共鸣的人。你说，这是巧合吗？”
她提到的“北极熊”系列和柴可夫斯基第六交响曲，是她通过诸葛故里的渠道，费尽心力才查到的、关于SVR某个高度保密潜伏计划的零星信息，据说与该计划相关的特工，会以某些古典音乐作品作为识别和触发记忆的暗钥。
伏特加沉默了。巨大的压迫感从他身上弥漫开来，不再是平时那种莽夫的感觉，而是一种属于资深特工的、内敛而致命的危险气息。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透过墨镜，死死地“盯”着周长安。
“你到底想做什么，茅台？”他终于再次开口，俄语流畅而冰冷，彻底撕掉了那层伪装出的笨拙。
“不想做什么。”周长安收敛了笑容，语气变得认真，“只是想告诉你，东京的水很浑，组织这艘船也未必永远安稳。多一个能‘互相理解’的朋友，总比多一个潜在的敌人要好。毕竟，谁也不知道，风暴来临的时候，谁会需要抓住哪根浮木。”
她这是在暗示合作，或者说，一种心照不宣的互不侵犯和非关键情报的有限共享。
伏特加再次陷入沉默，似乎在权衡利弊，评估周长安的真实意图和威胁等级。过了足足一分钟，他才用日语生硬地说道：“货没问题就签字确认。我还有事。”
这是结束谈话的信号。他既没有承认周长安的指控，也没有做出任何承诺，但态度的转变和那句流利的俄语回应，本身就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
周长安知道见好就收，利落地在平板上签了字，转身离开。她能感觉到，背后那道冰冷的视线一直跟随着她，直到她走出仓库大门。
阳光有些刺眼。周长安轻轻吐出一口气，后背已然被冷汗浸湿。刚才的对话，无异于在刀尖上跳舞。一旦判断错误，或者伏特加选择鱼死网破，后果不堪设想。
但幸运的是，她赌对了。伏特加，这位琴酒身边最坚固的堡垒之一，已然被她撬开了一道细微的裂缝。
这道裂缝能带来什么，尚未可知。但它无疑为周长安在组织内部黑暗的迷宫中，又点亮了一盏微弱的、指向未知方向的灯。
她抬头望向东京灰蓝色的天空，嘴角勾起一抹细微的弧度。
“游戏……越来越有趣了。”